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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妻谜(271-280)

    2021年5月31日

    第271章娇妻的床上耳语

    雷宇天向身后看了又看。向前走了一会儿,他又特地藏身到柱子后,看着身后的人们。可以确定,没有被人跟踪。他这才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走进一间包厢去见一个人。

    事实上,他也相信父亲不至于派人跟踪他。

    他是不由自主被父亲找回余家的,本就没什么可疑。加上这两个月的表现,已经足够让父亲确信了;

    而与此同时,他对父亲的疑念,却正由一开始的模糊,变得如此确定。

    要不是他多了个心眼,去见余坚恺那最后一面之时,诈了对方一句,那么或许直到现在,雷宇天依然不愿意太去怀疑自己的父亲。

    当时,雷宇天从余坚恺大包大揽、狠不得把所有黑锅往自己身上背的反应中,几乎可以断定,背后一定还有黑手,余坚恺不过是摆在面上的那颗棋子。

    原以为随着余坚恺的谢幕,波谲云诡便告停歇。谁知,后边的路依然是那样潜流暗涌,凶险万状。

    眼看着余坚恺滑向了死亡的通道,雷宇天转身走去医院,却不得不一直被一个谜题所缠绕:幕后黑手是谁?到底是谁?

    雷宇天如同黑夜潜行,所知的信息并不多,而且还全是碎片。然而,碎片连起来,有时候可能便是一片图像。

    他联想到吴佩孚字画损毁之后父亲的态度。当时,余生海是那样的急于把罪责归咎到余坚恺身上。他在掩饰什么,又在维护谁?表面上看起来,当然是维护雷宇天,可是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余生海急于维护的人,与余坚恺至死维护的人,很可能,便是同一人。

    要不是如此,父亲又怎能放心让他去医院见余坚恺,而丝毫不担心余坚恺走漏风声?

    那么,被维护的那个人是谁呢?雷宇天想起崔英明说起过,父亲似乎有一个还在世的老婆,然而这事问起父亲,父亲却又矢口否认,说雷宇天就是去世的太太所生。如此,有不有可能,那位隐在身后的老婆其实生有另外的一个儿子?

    猜疑毕竟是猜疑而已,雷宇天并没有任何明证。后来,匡震庞被亘仲焦刀起刀落断了子孙,雷宇天并没有放过最后挖掘蛛丝马迹的机会。他让胡恒假冒“张律师”联系了失落潦倒中的匡震庞,得到一个重要信息:

    匡震庞进入余韵园的贵宾部之前,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并不常去余韵园,但却能通过余坚恺的安排,轻易让匡震庞成为钻石玩家,并让郦采彤给他当客服。

    雷宇天第一时间便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偶尔露面的人极不寻常。他立马暗示胡恒追问这个人的名字,结果,一个令雷宇天瞠目结舌的名字从匡震庞口中跳了出来:

    于白驹!

    “美萝森医疗器械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于白驹。”匡震庞当时毫不含糊、字字清晰地回忆出来。

    于白驹,不就正是那天在字画名品展现场,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年轻人?

    如此再一回想,说于白驹的展会现场之遇纯属偶然,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按说,于白驹应该越隐在暗处越好。雷宇天不知道于白驹那天是出于什么心态而现身美萝森的展会。或许,是要向父亲余生海证明能力,同台竞技,雷宇天把事搞砸了,而他却能把展会开得井井有条?

    或许,是自恃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得够成功,丝毫不担心被识破真实身份?

    不管怎么说,可能于白驹猜想一万次也无法猜到,自己是经由一个jian夫匡震庞的嘴,被雷宇天给锁定。雷宇天立即请胡恒转而帮他盯准美萝森的于白驹。

    以胡恒的老到,跟踪的事难不到他。他发现于白驹除了正常上班作息之外,有时会突然接着电话走出公司,神色紧张地开车离去。胡恒紧紧相跟,发现他在与一个外国男人见面。有一次胡恒在他们见面的地方事先迅速放置了录音笔,结果获取的录音让雷宇天惊骇到无以复加。

    外国男人叫约翰,谈话中威胁并催促,如果于白驹的父亲余生海再不赶紧兑现承诺,将一部分走私国外的古董卖给他,于白驹倾销有害医疗产品的事情就要被捅破。

    听到录音,雷宇天的反应只能以遍体生寒来形容。

    余生海口口声声声称只有雷宇天这么一个儿子,然而,于白驹的对话却如同铁证一般地证实着,他不仅偷偷藏匿着另外一个儿子,而且一直从余韵园悄悄抽取着大量资金,支持于白驹。至于他是如何做到长期抽取巨量资金而不为股东、董事们所察,雷宇天就一时难以明白了。

    余生海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个儿子,不仅向他隐瞒,还瞒着天下所有人?

    既然有于白驹这么个儿子在身边,他又为什么不将余韵园交到于白驹手里,而让余坚恺挑起重担、一力打理?

    更疑惑的是,他又为何还要花费那么大力气,非得找回雷宇天,让雷宇天接替余坚恺担起余韵园,而于白驹继续隐匿在暗处?

    余生海到底想要让自己干什么?让他雷宇天来担起余韵园走私的勾当与罪责?让于白驹安享余韵园的利润与回报?

    这是一个父亲该对儿子做的事吗?可是,现在的事实表明,余生海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雷宇天隐隐觉得

    ,似乎还不会只有这么简单而已……

    再回想起妻子那晚在宾馆说的一句话:“接下来的局势中,只有两个人可信,就是你和我。其他的所有人都必须假想成敌人防范着。”,还真是金玉良言!

    与此同时,雷宇天不得不佩服妻子青叶柔对会计学的精通。或许,她更为擅长的应该是会计学而不是心理学才对。即使无法接触财务部的核心数据,就通过那些日常表格的比对与统计,青叶柔依旧分析出种种疑点。这些疑点只能推测余韵园各营业点在看似极其正常的收支平衡之下,隐藏着来路不明的进项,又隐藏着去向不明的开支。只不过,每一次去向不明的开支都迅速被来路不明的进项所填平。

    这些疑点,没有谁能够想到青叶柔是怎样告诉丈夫的。他们从不在办公室谈论这些,就算回到家里,也只好冷言冷语。唯有深夜熄了灯,在床上,她会趴在他耳边,用气流般的耳语告诉他。

    第272章黑灯瞎火的床上

    有时候,青叶柔还总会有别人意想不到的办法得到可疑的文件,那些可疑的文件与各部门报送给雷宇天的文件明显相悖。青叶柔会将其悄悄夹在一起,送到雷宇天办公室,不紧不慢地提醒一句“仔细看看”。

    当时,由于青叶柔缺乏足够的数据和资料,也只能提出一些模糊的猜测而已。

    现在看来,那些来路不明的进项,很可能就是看似与余韵园没有任何从属关系的走私者所提供,只不过这些钱不会直接进入余韵园,而是转好几道弯,以别的正常名目进入。那些去向不明的支出,很可能便是源源不断地输出给了于白驹。只不过,同样会绕好几道弯,看似正常。

    没有人知道匡震庞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胡恒的存在。所以,也就没有人懂得雷宇天内心的震惊、困惑与痛楚。

    当父亲将雷宇天叫到办公室,透露青叶柔挪用了公司的一小笔资金,没有人知道,这些话落到雷宇天耳中的时候内心是什么反应。

    他有两成的怀疑,妻子真做了挪用余韵园资金的事情;却有八成的怀疑,是父亲在栽赃陷害。

    如果没有匡震庞、没有余坚恺、没有于白驹、没有约翰,没有自己一直苦苦探索着的那条暗线,雷宇天或许更应该选择相信父亲的话与谭经理的证据才对。

    当然,不管怀疑占多少,相信占多少,他都会在父亲面前拍桌子,表示对青叶柔的勃然震怒。

    事后,他花了好些时间来梳理一切。

    是,妻子的确也有太多可疑之处,但至少,整整三年,她没有害过自己。而来余韵园不过两个月,就已经正在跳入一个巨大的火坑!

    是,妻子的确也有太多话支支吾吾,谜团半解半存,但至少,关于余家的很多事,她的劝说和预见都被一一证实!

    冷静之后想想,妻子的可疑,与余韵园的可疑,是完全迥异的两件事情!如果在二者中间选择信其一的话,雷宇天会选谁,这个答案,只有雷宇天和青叶柔两个人知道。

    妻子身上的种种谜团,身为丈夫的他,理所当然会继续查下去。但,那是以后可以慢慢去查清的事情;而眼下余韵园的谜局,却是万丈深渊,十万火急,必须齐力应对,容不得丝毫大意。

    父亲为什么要对青叶柔突然出此狠招,雷宇天至今无法猜透。就如同,父亲叫他回余家到底要干什么,雷宇天至今无法猜透一样。

    他只能感知出,父亲要让他做的事,一定是处心积虑,无人能挡。

    为了这件事,昨天,父亲可以干掉余坚恺这颗绊脚石,让对方提前发病,给雷宇天扫平道路。

    同样,今天,如果父亲把青叶柔也视为一颗绊脚石,那么,干掉青叶柔,让青叶柔横遭不测、香消玉殒,也一定是父亲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雷宇天挣扎过、权衡过,最终,他还是把赌局交给自己的内心去抉择。他选择了将挪用8万元一事告知妻子。在黑灯瞎火的床上,他也像妻子那样,以气流般的耳语,告知她,父亲那所谓铁证如山的栽赃诬陷。妻子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不是惧怕,而居然是附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谢谢”!

    就因为他能实情相告,就因为他在父亲与她之间选择了信她,她心中涌出的感激盖过了惧怕。

    他和她就这样用听不见的、秋风般的声音商量着对策。明明是两个嗓音健康清脆的年轻人,却偏偏如一对苦命的哑巴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命运中,说着没有外人能懂的漆黑的语言。

    两人渐渐肯定,余生海就是在偷偷走私,不管对雷宇天的未来作出何种安排,至少可以看出是充满无尽的恶意!

    两人看法一致,得出的结论却截然相反。雷宇天的主意是,让妻子赶紧离开余家。青叶柔已明显被视为眼中钉,可以预见,如果栽赃无效,她就会面临更大的危险,甚至是无法预料的杀机。

    青叶柔的第一反应,却是更紧地抱住他,她怕他被看不见的漩涡卷走,从此再也找不到他。

    她说:“在接下去的每一天,你只有两个人可以依靠。一个是你自己,一个是我。现在我如果离开,你将是无依无靠。”

    他说了很多,她就是不肯答应。

    他骂她,平时那么聪明,为什么关键时刻失了冷

    静,丢了聪明,沦为白痴。

    他觉得她在这一刻的智商下降到几乎为零。他只能好好地分析给她听:现在谁都可能危险,反倒雷宇天自己是安全的。至少,余生海暂时绝不可能杀他。

    因为很显然,余生海找他回来,是有目的的。既然要利用他,就说明雷宇天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在利用价值没有被榨干之前,余生海怎么可能让他去死?

    余生海可以杀余坚恺,可以杀青叶柔,但短时间内决定不会动雷宇天!

    妻子听了这些,却依然不肯离开余家,离开他。

    雷宇天又继续分析给她听:两个月来,夫妻俩本着防范所有人的心理,已经在余生海面前把戏演到足够好。但,若是这次的栽赃事件,雷宇天选择包庇她,夫妻俩继续呆在一起,父亲就会对雷宇天起疑,会怀疑雷宇天两个月来的表现全都是在做戏。

    如此一来,余生海反而可能提高对雷宇天的警惕,加大对雷宇天的凶念,甚至不排除对雷宇天动杀机;如此一来,才真是把雷宇天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雷宇天把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青叶柔果然开始犹豫了。事到如今,或许真的已经是,离开也得离开,不离开也得离开。

    只是,她口面答应了,手脚却放不开他,发力地、颤抖地抱紧他。那不是抱他,简直就是在掐他,手指深深陷入了他的rou里。

    她哭了。或许用“哭”来形容并不准确,只能说是流泪。因为即使是哭,她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哭声,怕被有可能无处不在的窃听器录制下来。

    第273章黑暗的缠绵

    在这永夜般的沉沉深黑里,他也回应她,粗壮的胳膊抱紧她入怀。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分离,再见面是多久之后,何时何地。

    更不确定的是,谁也不知道,再见面时,他是否还安好,她是否还无恙?

    这是一次忧伤的相爱。她主动牵他的手,放到她胸口。他无声地滑过她温柔乡般饱满的胸间,无声地穿梭过她的纤腰,又无声地滑行到她娇美的俏臀。

    两具身体无声地融合,就这样侧拥着,面对面地、静静地摇动。泪水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润滑剂。

    听不出她是兴奋还是哀愁。因为她只能咬着牙不出声,唯有两具悄悄倾动着的躯体,要在黑暗的夜里,用肌肤相互摩擦出光明。

    停歇下来之后,他们依然无法入睡。她和他继续耳语。他们决定,不如顺势而为。

    既然父亲已经动手栽赃,青叶柔与余生海的闹翻已不可避免。青叶柔觉得,到时候不如见机行事,当场闹到不可开交,让雷宇天能够暴怒而鲜明地选择一个站队。

    只有言语上的暴怒已经不够。这一次,雷宇天必须在行动上有更大的表示。

    “老公,你不可以犹犹豫豫,不可以手下留情。这个耳光,你一定要用力来打。你打得越真实,他就越信你。接下去,你才有机会伺机以待,等待翻盘。”青叶柔耳语。

    “你下不了手,就多想想我的坏。那晚在宾馆,你不是问了一大串对我的怀疑,罗列了好多我处心积虑干出的坏事吗?有些,我回答了你,有些,我却没法回答。你就当成那些我没法回答的坏事,全是我在设计你,害你。这样,你就可以恨,就可以下得去手了。行不行?”青叶柔贴着他。

    “你干吗呀笨蛋!回答我呀,你眼睛怎么湿了?大男人流眼泪,你羞不羞?”青叶柔明明自己也流着泪,却悄声取笑他,然后靠近他,用樱唇与香舌,吻去他眼角的湿。

    “给你个机会,提前把仇给报了。下次想要见面报仇还不知到什么时候。”雷宇天拉起她的手拍在自己脸上,让她今晚先打了他。

    青叶柔却改拍为抚,抚了一会儿他方正的脸膛,才牵起他的手掌放到樱唇边,咬咬他的手。像小狗一样,只是轻咬,并未落牙。

    “如果你打得太假,他就会怀疑。他如果看出我还可能继续碍事,就会真想别的办法除掉我。为了保护我这条小命,你必须往重里打知道了吧?”青叶柔又多出一条理由来。

    “除非你不爱我,就可以打得假模假式。”她补道。

    “还有,趁这次闹翻,我想让他出点血。”青叶柔又说。

    “你也这么想的?我也正想让他出点儿血。这回可想到一块了!”雷宇天也正有此意。

    “老公,既然要走这一步,咱们就该彻底一点。打了耳光之后,我会彻底翻脸走掉,你不要管我去了哪里,不要担心我变得怎么样。你要相信我的生存能力。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你不要找我,不要电话联系我,任何的方式都不要。只有彻底的断绝联系,他才完全相信你、完全放心。到了需要的时候,我会主动联系你的,好不好?”

    “要是想我,就看看手机里我的照片,看看你手上的这块手表。放心吧,我是你的,跑不丢;你也是我的,想逃都逃不掉!就算暂时天各一方,有一天,一定还会走到一起的。知道吗?谁挡就灭谁,我一定会牢牢把你抓在手里边的!”青叶柔在丈夫耳畔呢喃。

    直到逼着雷宇天答应下来,她才终于安静。事实上,雷宇天不答应又能怎样。她完全可以关机,可以不理他,可以让他满世界都找不见她。

    就好像,现在坐在这酒吧

    的包厢里,他已经悄悄拨了她两次电话,依然是关机。她,如同石沉大海。他要找她,就连坐标都已不见,茫然无踪。

    又稍等了片刻,包厢门终于开了。

    “雷哥,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一下,你没等多久吧?”推门进来的,是胡恒。

    今天是雷宇天主动约胡恒见面,但地方却是胡恒定的。雷宇天知道,以胡恒的经历,做事靠谱,他定的地方必定安全。

    胡恒刚好有一些新的动向要告诉他。其实原本不见面也可以电话沟通,但于白驹与约翰之间透露出来的重要信息,对雷宇天的帮助极大,雷宇天觉得有必要当面向胡恒道声谢。

    感谢过后,两人聊了聊当前的情势。胡恒也觉得雷宇天当前所处的境遇太过危机四伏,他有一些从前一起办事的兄弟,如果需要的话,胡恒说有必要多找几个,一起来帮雷宇天。

    反正,崔英明都把雷宇天当忘年交,当兄弟,胡恒对崔英明既崇敬,又关系密切,多出点力,胡恒也不觉得有问题。

    雷宇天再次道谢,但暂时倒还不太需要。

    “是这样,雷哥,我最新的了解,于白驹要对你下死手。他找了一个外号野牛的男人,打算让他请一帮混混,装成路边打群架,然后趁你路过,把你牵扯进去,乱刀乱棍把你干掉!”胡恒透露他在于白驹那得到的最新消息。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我下死手了吧?看来,他没能完全理解余生海的苦心,在他眼里我还真是非死不可啊。”雷宇天凝了凝双眼。

    “请你帮我继续盯着他,看他最终选择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下手。然后我们再商量对策。”雷宇天吩咐。

    “这余生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真想不透啊,怎么会把你找回来,却又这样对你呢?对了雷哥,你不是自己在做另外一件事情吗,样品已经送出去了吧?”胡恒又问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送出去了,办的加急,两天应该就能出结果了。”雷宇天回道。

    “那就好。这结果,还真有点不好说呵……”胡恒感慨。

    第274章亲子鉴定

    两人谈论的,自然便是dna亲子鉴定。

    “结果怎么样真不好说,但肯定会是千真万确的真实结果。就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的准确性,我都没有采用唾液什么的,而是用了他的血。”雷宇天道。

    那晚在漆黑的床上,青叶柔与雷宇天同时想到了,要让余生海出点血。只因,余生海、于白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让雷宇天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余生海的亲生儿子。

    这两个月,雷宇天暗中查获的信息太多、太过惊心,已经足够颠覆他此前的定论与认知。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就是余生海与已然去世的太太所生的唯一儿子,失散多年后被找回;后来,当他得知余生海另有一个还活着的女人,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父亲与活着这个女人的私生子;再后来,从余坚恺与匡震庞那里惊讶地察觉出于白驹的存在,雷宇天又觉得父亲可能是生了两个儿子,自己是法定上的太太所生,于白驹是活着那个女人所生的私生子。自己可以放到明面上,于白驹便一直掖着藏着。

    再到后来,从于白驹和约翰那窥探到的信息,让雷宇天不得不试着否定掉前面的一切想法,有不有可能,自己根本就不是余生海的亲生儿子,只有于白驹,才是他唯一的骨rou?!

    虽然如此一来,余生海为何要众里寻他千百度,将他找回身边,就成了很大的谜团。可,事情确实越来越呈现出这种可能性。

    按照前妻郦采彤在江边所述,五年多前,雷宇天还在参加“大学生登山友谊赛”,是被养父金佑贵以病重为由骗回了砚市。养父躺在病床上,说是需要雷宇天也去医院抽血。结果血抽了之后,雷宇天继续在医院陪了不知几天,反正按郦采彤所说,余生海便拿着dna亲子鉴定单,出现在病房,一把抱住了雷宇天,老泪纵横。而养父金佑贵也在一旁感慨,说他们父子俩终于团聚了。

    以雷宇天的记忆现状,无法回想起当时的细节场景。但无论怎么说,有dna白纸黑字的铁证,又有金佑贵在一旁证明,加上余生海也看不出任何欺骗的必要,所以当时的雷宇天,肯定是不会对事情起疑。

    只是,从感情上,据说自己当时与余生海是有些隔阂的,反而同养父金佑贵的感情还深一些。

    现在想来,dna鉴定是余生海拿去做的。虽然自己是抽了血,可要是余生海拿去化验的却根本就不是雷宇天的血呢?比如说,是余生海自己的血,加上从于白驹那儿骗到的血?那样一来,不就必定会得到亲子关系的鉴定结果了吗?

    金佑贵是口头作了证,可如果余生海给他的那笔钱,并不是感谢费,而是收买他讲违心话,配合余生海呢?甚至,威逼利诱,金佑贵有可能面对的还不只是金钱收买,还会有武力威胁。

    想到这一层,夫妻俩便决定,偷偷去做一次鉴定。

    原本商量好,余生海肯定会与青叶柔有一次长谈,之后翻脸。那么就在翻脸之前,用水果刀稍微不小心碰伤他一点点,然后用纸巾帮他擦,纸巾丢弃之后重新捡起,同雷宇天的血一起送去亲子鉴定中心化验。

    结果没想到,真是歪打正着。雷宇天青叶

    柔想叫余生海出血,余生海也不知是出于蓄谋,还是刚好借题发挥,就真出了血。

    青叶柔当时靠近余生海,刀尖故意离他的手背很近,只需装作不小心,就能划伤他的手背。没想到,余生海见水果刀离自己很近,就故意装作去取樱桃,手一动,小臂背部在刀子下拉出了长长一道伤口。

    雷宇天连忙取来了纱布,替父亲按住伤口,纱布上留下的是一整片的血。

    在要送余生海去医院之前,雷宇天跑到里边的书房去取包。其实,自己的提包中有一个小小的保温盒,盒中两层,底下一层已经提前放下了冰箱取过来的碎冰块。

    雷宇天迅速将血纱布扔进保温盒的上层,再将提包拉好。当时,书房的灯一直关着,雷宇天是摸黑cao作的这一切。就算父亲在书房中偷偷装有监控,也拍不到这个小动作。

    此后送父亲去医院,雷宇天一直手上都拎着自己的提包。离开医院去外边“哭一会儿”时,依然拎着提包出去的。

    第二天上午,雷宇天离开办公室,在确定没有被人跟踪之后,他去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当时,他私下做完那件重要的事,便静静等着,如同等着一个宣判。

    那件事,自然便是将父亲的血与自己的血送检,做dna亲子鉴定。

    “胡恒,这次咱俩见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以说是需要请教你。”雷宇天正色,认真道。

    “雷哥您怎么能这么说,你的事就是崔总的事,崔总的事,我义不容辞。你尽管说。”胡恒当即拍胸脯。

    “我需要从你这了解更多跟踪、录拍、取证的技巧。我得主动收集一些东西,不能等自己在这个漩涡中卷入得太深。但是,余生海的董事长办公室我根本不敢轻易闯入。另外,那些从事走私的团队应该是被余生海切割得很好,几乎很难找到与余韵园的关联。这中间难度很大,我得从你这得到一些巧妙的方法,尽快发现余韵园与走私团伙之间的关联。不能只是约翰那种旁证,最好是更有说服力的证据。”雷宇天道。

    “确实,我估计余生海应该不会自己直接跟走私团队联系,会有中间层。比如这次如果余韵园真的走私给约翰,最终出面与约翰交易的,肯定也不是余韵园的人。难度是挺大,但跟踪、取证的技巧跟你讲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细说。”胡恒当即耐心跟雷宇天讲了起来。

    两人并没有一直在包厢呆太久。聊了一会儿后,胡恒先走了。他并没有直接从这个包厢的前门出去,而是推开包厢的侧门,从另外的通道走了。

    雷宇天继续坐了片刻,呆呆想着,青叶柔到底去了哪儿,怎么样了?

    手机关机没法联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没有回安蓝,只是不知在哪,继续呆着。

    再聪明,毕竟也是一个女孩家。完全无法通联的日子里,雷宇天不知她这些天到底过得怎么样。或许,至少比呆在余韵园的杀机之下要好吧。

    第275章她要嫁人了

    从包厢出来,雷宇天重新走入大厅喧嚣的人群中。

    穿过男男女女。雷宇天要了一瓶红酒,又要了四瓶啤酒,却只是一个人坐在声色飞扬的吧台附近。不像平时那样浅斟,完全就是把嘴当成一个可以进入的空洞,往里面灌着。红酒如恋人之唇吻过的水,又如离散之人流尽的血;啤酒呈现半黄半灰,浑浊,炎凉。要是世间真有忘川水,或许就是如此吧。

    有招展艳丽的女人向这边不时看来,间或还有一两人端着酒杯,不请自来地坐到他身边。雷宇天却趴在桌面,不说话,只用那刑场大刀般令人脖子发痛的目光看对方,她们便自觉无趣地走了散了。

    酒吧里的音乐闹了半晌,却突然安静下来,把所有的声音,让给一支安静的情歌幽幽响起。

    只听了两句,雷宇天却湿了眼睛。他抽出烟来,点燃,任升腾的烟雾迷蒙他的眼。他知道,情可以伤,人不能哭。

    那是女歌手崔子格的一首。旋律很好听,词更是叫人动容:

    “命运啊,最擅长捉弄。

    缘分啊,来无影去无踪。

    不能够改变,早就在冥冥中,

    只能够,服从。

    ……

    用尽了力气,以为抓在手中,

    风一吹,结果还是落空。

    为自己而活,为悦己者容,

    青春太短时光太匆匆。

    错的人不必等,对的人在途中,

    不远万里,也要与你相逢。”

    雷宇天听着这曲子声声入耳,一切都太熟悉。只不过,他所熟悉的,却并不是著名女歌手崔子格的原唱,而是青叶柔翻唱的。

    他喜欢这首歌,是因为青叶柔喜欢这首歌。她喜欢里面的一唱三叹,她喜欢里面命运沉浮难料的感慨,她更喜欢的是,把那句“为自己而活,为悦己者容”反复吟唱。

    与崔子格的声音不同,青叶柔的声音很柔,一首,被她翻唱得柔肠百结。听那声音,你会觉得那是世间最软最软的一个妹子在诉说。至于诉说什么,却只可意味,不可明了……

    在安蓝的第一年,头痛频繁的那段时间,青叶柔有时候在床上抱着他,嘴中喃喃地为他唱这

    首歌。她的声音特别,唱到他释然,唱到他倦意来袭,渐渐睡熟。

    有时候在安蓝公园的湖畔,看着草长莺飞,风筝在云朵下长出翅膀,她也会冲他嫣然一笑,不自禁地哼起这首歌。而他,眯缝起眼情深地看她。歌中旋律,渐成为他脸上放松的线条。

    青叶柔见他喜欢听她唱,后来就边唱边录,录成一段音频,发给他,让他想听的时候就听。就算在花木场的办公室,无事的时候,他也把妻子翻唱的这段音频夹在其他的流行歌曲中,一起听。而且听着听着,他总是会一按键,又跳到妻子这一首。她的声音,如其人一般的美,百听不厌。

    也不知酒吧今夜播放音乐的dj,是太懂他心,还是太不懂他的情;是成心抚慰他,还是故意要给他添堵。这首歌放了一遍遍,唱尽人世之渺渺,唱尽儿女之情长,唱到八尺男儿,也简直肝肠断、绕指柔。

    千里之外,遥远的安蓝市。

    天天花木场的员工都已一个个下班离去,办公室里却还悬着一只灯。

    已经两个月没见到雷宇天了。尹诗韵知道那个高高大大的人,那个透着阳光与青草气息的身影,对她而言终究是一个渐去渐远的梦。或许今夜对她,也只是最后的怀想而已。

    她掏出抽屉中的钥匙。那是雷宇天离开安蓝前,交给她保管的办公室钥匙,以防有时候她需要去他办公室取东西。

    尹诗韵并没东西需要取,但她还是在孤寂的夜灯下,悄悄打开了雷宇天昔日的办公室门。

    这两个月,她经常都会打开,跟丁小海说是去取东西,其实,她每次都是帮雷宇天整理一下早已整理过多少遍的文件,扫去桌面渐渐惹出的尘埃。

    她看着那张空空的皮椅。脑中,一遍一遍回放着与他相逢相处,回放着他宽厚的笑貌。就像是,在忘怀之前,作最后告别式的重温。

    她复又关上门,不想去公寓,不想回父母那。她走到公司门口,要落锁时,却冒出一个人,跟上她。

    那自然是丁小海。

    “去哪,我陪你一起。”丁小海越来越会瞭望女孩心思,也越来越会关心人了。

    可是,她不需要。至少今夜,她不需要他的关心。

    “明天,明天我们就去见家长。可是小海,今晚我想再一个人呆呆好吗?”尹诗韵勉强地冲丁小海笑了笑。

    就在昨天,丁小海第十次向她示爱,而她,终于答应了他。

    雷宇天,如风中沙。她和他,哪怕一次的缘分也注定没有。而她的路,终究还要往前走。

    丁小海看着尹诗韵那娇艳中夹杂着失落的笑,似乎懂了,又似乎什么也不懂。他看看雷宇天办公室刚刚暗下去的灯,又看着未来的妻子欠身进了车,没有再跟他说什么,驱车远去。

    命运在相隔千里的砚市与安蓝,同时不同地,复印着相同的一幕。

    尹诗韵转了方向,如游魂,在街头散漫,穿梭过流淌的霓虹,穿梭过街头那些红男绿女。

    最终,她走进酒吧,穿过人们麻木望来的目光。

    “给我来一瓶红酒,四瓶啤酒。”没有商量,没有约定,她却在千里之外点了跟雷宇天一模一样的酒水。不像平时那样浅斟,她完全就是往嘴里灌着。

    酒吧里,一支安静的情歌幽幽响起。

    只听了两句,尹诗韵就湿了眼睛,进而泪眼滂沱。

    “命运啊,最擅长捉弄。

    缘分啊,来无影去无踪。

    ……

    用尽了力气,以为抓在手中,

    风一吹,结果还是落空。”

    尹诗韵听着这曲子声声入耳,一切都太熟悉。

    在天天花木场,有时候路过雷宇天的办公室门前,尹诗韵经常能听到这首歌在放。

    她不知道雷宇天为什么独独如此偏爱这首歌,总也听不厌。有时还是按了单曲循环,一直听一直听,听到在办公室瞌睡,进入午休。

    第276章亲子鉴定结果震惊

    后来,尹诗韵发现这首歌与崔子格的原唱音质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