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旅程开始的日子(2)

    ◇

    冰冷的空气有如利刃一般，从背脊刺入身体，凉意沿着脊柱往脑袋进攻。

    丝诺?布雷克猛地睁开了双眼，瞬间从睡眠中清醒了过来。

    发这时她才发现棉被在睡梦中滑掉了，现在虽然手和部分身体仍好好裹在被窝之中，背部却已经曝露在冷空气下了。

    「好冷……」

    虽然天色还没有亮起来，不过因为是冬天的关係，太阳本来就比较晚升起，现在大概是平时起床的时候吧。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药草香味，今天似乎有点乾冷──丝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那振奋人心的药草味道充满肺部，她缓缓地起身，走向浴室。

    用温热的水洗好脸、简单地盥洗之后，从衣柜中拿出朴素的衬衫与连身裙套上──衣柜中的衣服大多是这种组合，与其说是丝诺的喜好，不如说从小就这样穿习惯了，不这么穿就会全身不对劲。她整理一下衣服，最后走到镜子前，将捲在头上的发捲拿下，将鬈成漂亮弧度的金褐色头发用缎带固定好。

    凝视着映在铜镜中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丝诺微微皱起了眉头，在早晨看到自己刚睡醒的脸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虽然平时也不能算是多漂亮，不过至少绝对比睡眼惺忪的状态好多了。问题是，早晨的梳洗无疑是整日仪容的起点，而且一早就把衣服换好调整心态是阿姨从小教给她的习惯，现在已成了丝诺的骨和血，想捨弃也捨弃不掉；于是，她还是照着习惯看着镜中那个双眼浮肿的少女，然后尝试打起精神，对着镜面露出一个笑容。

    总觉得如果能在早晨露出微笑，接下来的一天大概也都能保持着笑容吧。

    至少，以前阿姨艾希莉还在的时候，就常常露出爽朗的笑容，对着还是个小孩子的丝诺说道：「早安，亲爱的，早上要多露出微笑，今天一天才会幸福喔！」

    每当听到阿姨这么说的时候，丝诺就会不禁露出笑容。

    然后，她像往常一样烤了麵包，配上城外牧场特產的奶油，泡上一壶热腾腾的热茶，看着外面初升的朝阳。

    当金色的光辉洒在大地之上，北方大地的寒气被驱除了，温暖的风开始吹拂过森林，带来树木特有的气味……

    「看起来，今天似乎是个採草药的好日子。」

    这里是位于北方的小城，春天很宝贵，夏天充满活力，秋天很短暂，而冬天来得很快。现在是接近夏天的春季尾声，正是摘取春季药草最后的时光，不好好把握不行。

    一面喝着热茶，丝诺一面在内心中拟定着今日的计画。

    「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丝诺抬起头来，那是掛在门口的铃鐺的声音，除了客人之外大概也没人会间着无聊摇动它吧。

    她简单地收了一下桌面，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了！」

    一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城里来的孩子，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三人都一脸难过。

    丝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分别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安妮、理察、潘恩，来回诊吗？」

    其中有着一头黑色鬈发的男孩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另外两人也和他一样鼻头红通通、满脸倦容。

    「今年的春季过敏还真严重呢！」丝诺轻轻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三人进屋。

    虽然说药草是一定要去採的，不过对于以贩卖药草作为主要生计的丝诺而言，客人当然要放在第一位。

    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三个粗陶杯子，分别放在三个孩子的面前，再拿起茶壶给了他们一人一杯热茶。

    「你们等一下喔，我马上帮你们准备药。」

    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其实丝诺实在不太善于和人相处──特别是小孩子，毕竟从小和阿姨一起生活在荒郊野外，每天不是调配草药就是学习知识，很少和他人互动。

    不过，自从去年阿姨离开之后，配製药草的工作就由丝诺一肩挑下，不尝试和他人相处也不行。好在，这边人情纯朴，居民都是亲切的好人，丝诺只要维持着笑容，对方也会亲切以对。

    丝诺继续微笑，桌边的孩子们也对她露出了笑容。

    她伸手打开了厨房一角的柜子，从柜中贴上了专属的标籤、一罐又一罐晒乾的、做成酱的、搾成汁的药草中，取出两、三罐乾药草，以及一瓶红色汁液。接着将瓶瓶罐罐放置在窗前的工作檯上，轻巧地取出药钵，将乾药草捣成粉末，用白色纸张包成数十个小药包；再从工作檯下的抽屉取出三只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将红色汁液倒了进去；最后拿出三个纸袋，将药包和瓶子分成三份包了进去，再找出便条纸写了三份一模一样的指示。

    「好了。」丝诺把三包药分别交给三个孩子，「我有把使用方法写在里面，记得拿给爸爸和mama看，不过我还是先跟你们讲一遍喔。」跟着开始指导他们正确的服药方式。

    三个小脑袋点个不停，表示他们已经瞭解了丝诺的意思。

    丝诺轻轻笑了笑。

    三个孩子满足地喝完了热茶，还吃了一点蜂蜜吐司，才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去。

    最后，黑色鬈发的男孩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丝诺：「这次是mama做的果酱，今年春天麻烦丝诺你很多事情，所以这次多给了一罐蜂蜜柠檬酱，mama说是特别优待。」

    丝诺接过包裹，开心地道谢：「哇，这真是太棒了！杰克森太太的果酱最好吃了，无论是拿来烤点心或是放到茶里都很美味。回去代我谢谢mama喔！」

    三人中唯一的女孩则从怀中拿出了一本精装书，甜甜一笑，「爸爸说这次就用这本书来抵吧──就是上次你来我们家想找的那本书，刚好补货进来了……」

    「谢谢你，安妮，也代我向你家爸爸道声谢。」

    最后的男孩有点害羞地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药草费，谢谢……mama说丝诺这里的药草比城里任何药草师的药草都来得有效。」

    「理察，谢谢。」丝诺郑重地收下信封，接着将三个孩子送往门口。

    丝诺除了继承了阿姨的工作，也保留了收费方式──价格依照客人的心来定价，无论是用钱或物品支付皆可。虽然偶尔会有贪小便宜的人，但这里居民内心的尺大多公道，不时还会趁机多给丝诺一点东西，让她的生活总是充裕而满足，有点小钱去买想要的东西，还可以有一些美味的食物和生活杂货，对此她心怀感谢。

    身为刚开始独立生活的十七岁女孩而言，这种生活真的是相当愜意。

    「既然送走了客人，那我也该准备一下出门了！」

    丝诺扠着腰环视房子，思考要带什么东西出门，就在这个时候……

    「铃──」

    没想到门铃又被摇响了。这次是来拿痛风药的老太太；接下来是脚受伤的牧场少年；再下一个是想要求爱情灵药的少女；然后是感冒的人……完全没有时间打包行囊，更别提出门去採集草药了。

    丝诺只觉得自己活像转个不停的陀螺，完全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事。等忙完已经是中午过后了，药柜又空了一点。

    一方面松了口气，另外一方面却隐隐因为整个早上都无法依计画去採草药而感到焦躁不安。

    决定绝对不要再被任何人或事打断预定，丝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门关上，掛上了「外出中」的牌子。

    「……我一定要趁午休时间把东西整理好，然后出门！」

    去森林！

    丝诺在心中再说了一次目的地，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