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患
狼患
“阿娘，您刚才说的狼患，是随口说的，还是？”在回宅邸的路上，赵玫问道。 “当然是确有其事，赵央那丫头鬼精鬼精的，我要是随便说个谎，怎么可能骗到她。”陈静云不经意间把手放到了自家女儿的大腿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赵玫身子一震，整个人坐立不安，就像怀里揣了一只拼命往外蹦的兔子，她不敢乱动，也不敢直视那只手。 “这狼患与我们赵家有关？”赵玫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提问的，心里也多少有点不自在，她们赵家有狼族血脉，但又不是茹毛饮血之辈，说她们造成祸患太危言耸听了。 “呵呵，阿娘要是随随便便跟你掰扯这些事，你多半会觉得我在造谣，可怜我那一片心哦。”那只雪白娇软的手随着她的一声感慨，又往上挪动了位置，距离大腿根只有一两指了。 她仿佛没有看到赵玫的窘迫，还抬手拍了下那隐隐鼓胀起来的部位：“我请了一位客人到我们家做客，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等见了她你就知道了。” “什么……客人？阿娘的朋友吗？”赵玫气沉丹田，身子往后靠，试图用内功压制自己翻涌的气血。 这是在车上，车子行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她的身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可以有任何情绪，唯独不应该有欲念。 短短一段路程，赵玫的心思百转千回，还给自己念了一段心经，祈求自己那不争气的身子，千万别在下车的时候暴露了…… “我曾经跟你说过，赵家只要在这世间存活，必定要与外人打交道，所以赵家的事迹一定会在外头留下痕迹，哪怕你祖母把赵家所有的秘密都把持在手里，也能通过那些传说、故事找到蛛丝马迹，再一一查证出来。” 这时候汽车已经穿过那条泥泞的道路，开到了宅邸门口，管家打开中门，车子缓缓驶入，只有陈夫人到了才有这个待遇。 “您废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了查出被祖母藏起来的事？”赵玫不大理解，她觉得如果要争权，就壮大自身，把自己做到最强，其他的东西并不重要。 “阿娘是不愿意你被蒙在鼓里，我们要把命运紧紧抓在自己手里，不能听人家摆布，比如说……你祖母觉得赵央或者赵珑更适合做族长，以后你们都要族长发号施令，你愿意吗？” 赵玫争辩道：“我只是觉得赵央太不靠谱，总是喜欢洋人那一套，并不是……” 陈静云拍拍她的肩膀，推开门走下车去，显然并不想就这个问题跟赵玫争辩。 “我在杭州认识了一位许先生，他博学多闻，就爱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尤其是三十多前发生在西南一带的狼患，他花了七八年时间，搜集了许多资料，这回小十一的案子，我也请教了他，尤其是你发电报告诉我的那件事，他想亲自来一趟汉口，我便答应作陪了。” “许先生？他人已经到了么？”赵玫的语气酸溜溜的，不知道哪儿来的男人居然让阿娘陪他，经过陈静云这么一打岔，她的那点“火气”消了下去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 “夫人，您的那位客人已经安顿好了，这会儿在客厅里品茶。”管家恭敬地走上前，接过陈静云手里的包和披肩。 “你呀，还是小孩子脾气，许先生很有本事，对我们有用，别想歪了，他叫许长风，不叫许仙。”陈静云对着女儿俏皮地笑了笑，替她整理了衣领，尾指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扫，像是打开了某种神奇的开关，赵玫一下子就变得成熟懂事起来。 “咳咳，阿娘的朋友就是我的长辈，自然要好好招待的。” 当她见到那位许先生时，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因为陈静云口中博学多闻的人不像一个学者，而是像个道士，他梳着道士的发髻，却又穿着一身长衫，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赵玫断定，她阿娘绝不可能喜欢这样的人，她结交此人就是为了利用。 “许先生，您好。”虽然心中有几分轻蔑，但是表面上赵玫依旧谦和有礼。 “哦，你是陈夫人的千金？这么说刚才那个是冒牌货了？”许先生指了指门边。 赵悠一脸怒色瞪着他，赵玫心虚地摸摸鼻子，自从见到阿娘她满心满意都是喜悦，完全把同行的meimei给忘了，看起来赵悠要比她先回家。 陈静云只是扫了一圈，便知道了这俩人误会的来源，笑盈盈地解释：“您误会了，这是我侄女，就是我跟您提到过的，在北平当差的警探，这一次的案子就是她在负责。” “四姨母，这个人是干嘛的，一进门就说你们这宅子风水不好，尤其是最近冲撞了邪物，决不能再住人，必须马上搬家。” 许先生漫不经心道：“北平的灭门凶案，逃回汉口依旧没有躲过厄运的戏班师傅，密室之中出现的神秘蛛丝，你们真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看来阿娘都告诉您了，这事确实诡异，所以我立刻炸毁了密室，真的有您说的那样严重吗？”赵玫也不是吓大的，这些信息是她们早就知道的，如果许先生拿这些来唬人，可是骗不过她。 许先生长叹道：“哎，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点本领，所以不信邪的。” 陈静云安排大家坐下说话，像个妥帖的女主人，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她又奉承了几句，许道长摸摸下巴的短须，开始讲起了故事。 “赵小姐从北平的凶案查到了汉兴班，还有他们在戏里加入的傩戏，这里头许多弯弯绕绕，我就不多赘述，不然讲一天一夜也说不完，我就先说说结论，你们先姑且信者，这傩戏就是祭祀鬼神的，所以这次宋家的灭门惨案极有可能是因为汉兴班表演傩戏之时冲撞了鬼神。” 说到这里，许先生的眼神变得诡谲莫测起来。 “我说的鬼神，不是什么城隍、土地之类的阳神，或者阴曹地府里的阴神，而是另一种非常强大，不可名状的神。” 赵悠哼了声，嘀咕道：“都扯上鬼神了，还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又没人见过神仙。” “我说的不可名状，不是形容神的模样，而是它出现和展现神迹的方式，就像我调查了八年的狼患。” “狼患！”两位赵家人同时眼睛一亮。 “三十多年前，西南曾经出现一种极其特殊的灾难，当时的人称其为狼患，死于狼患的人不下数十万，那时候天下不太平，经常打仗，又有土匪劫掠，所以一开始前请朝廷对所谓狼患并未重视，直到后来，在整个西南出现了一座座空城，一个村、一个镇、一座城全部死绝，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为什么叫狼患？他们都是被狼吃掉的？”赵玫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想到了三十多年前，赵家险些覆灭的那场祸患。 “呵呵，若真是狼群下山绝不可能吃光一座城的人，之所以叫狼患，是因为幸存的人说，灾难开始前，他们听到了狼嚎，只知道取人性命的是狼，但是它如何杀人，如何突破城墙的防御，如何杀死全副武装的兵丁，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