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气

    赵央安排好了她们各自的房间后，便和司静秋一起离开，说是想逛逛徽州的夜景，赵十三听了都晓得她是要去做一件隐秘的事，不想让她们知道。

    “清瑶，你认识徽州沈家的人，难道你们是亲戚吗？”

    沈清瑶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下头，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承认了，她们上辈子的确是亲戚。

    “五百年前是一家，虽说沾亲带故的，但是平时不来往，我也只是听家里的老人提起过，徽州沈家是有名的富商，哪里会记得穷乡僻壤的亲戚，只是没想到他们家还发生过如此离奇的事。”

    赵十三以为是沈家人瞧不上沈清瑶家里，还为她打抱不平起来：“这种亲戚不认也罢，狗眼看人低嘛，六姐突然跑到这里来，说是要帮十一姐查案子，我怎么就不信她有这份好心呢。”

    沈清瑶觉得好笑，心想赵家内部的尔虞我诈要是被你琢磨出来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大家都不装了，明火执仗打起来，她对蠢狼的脑子是不抱希望的，倒不是说赵十三不聪明，而是她被养得太单纯了，根本没有培养出权谋争斗的神经，根本感应不到这些东西。

    “你六姐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就安安静静等着，不给她添乱就是了。”沈清瑶这么哄着赵十三。

    坐了一天的火车，她已经很累了，某狼倒是精力旺盛，但是知道不好吵着沈清瑶睡觉，便给她准备好热水，洗过澡之后，她们便香喷喷的抱在一起躺倒在床上。

    不消十分钟，赵十三便沉沉睡去，沈清瑶看着自己手里的蛛丝，微微发愣，她只是把蛛丝探入了赵十三的身体里，原本是想安抚某狼蠢蠢欲动的欲望，没想到蛛丝传递出的信息那么管用，直接把她给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死。

    她发现自己对蛛丝的运用越发纯熟，那么这样一来，她与怪物的融合岂不是进一步加深了？

    “这么晚了，你让我带你上山，不觉得阴森森的吗？”司静秋拢了拢衣领，今年夏天不如往年炎热，晚风出来还有些凉飕飕的，现在她们坐在一辆马车上，沿着弯弯曲曲的土路往山上走。

    “有些东西只有晚上能看得清，你放心吧，跟我在一起不会遇见危险的。”赵央笑眯眯道，她对自己的术法本领很有信心，只是掐了一个发觉，便让马车里温暖了不少，司静秋不自觉地靠在了她的身上。

    “哼，如果周围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那么危险的来源就是你。”

    “静秋小姐，我是你忠实的护花使者，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赵央故意用法语说了这段话，伪装起了宫廷骑士，成功逗笑了司静秋，在哄女人这件事上，她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说正事吧，你说要晚上才能看清楚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是风水中的地气，我怀疑沈家的风水有问题。”

    “风水？”司静秋怔了怔，仿佛被她一句话从华丽的欧洲城堡拉回了暮气沉沉的徽州祠堂里。

    “嗯，等一下我指给你看。”赵央神秘兮兮地说，她也不完全是为了故弄玄虚，风水这东西，要是靠嘴上说，能说个三天三夜，而且还把人说得云里雾里，如果实地介绍，那条山脉走向如龙，哪条山脉地势断沉，如下山之虎，更能让人理解。

    马车很快来到了山顶，司静秋有些奇怪，这条路可不好走，虽说有煤气灯，但是毕竟照明度有限，白天走这条路都得一两个小时，她们今天从山下出发还不到一小时呢。

    山顶上有一个小凉亭，赵央牵着司静秋的手迈入凉亭里，从这里眺望山下的歙县古城，月色朦胧，灯火点点，别有一番意境。

    司静秋的心跳加快了，不是害怕，而是此时此刻，她对身边这人，有了不一样的悸动，那是她早就深深埋葬的情感。

    “今天运气不错，月光并不抢眼，正好能看清楚地气，你瞧瞧，从东南而起，犹如青烟直上，怪不得沈家三房生意越做越大呢，整个歙县的灵气都在他们这一家了。”赵央兴奋地手指向东南方向。

    司静秋真是抛媚眼给了瞎子，心里暗暗气恼，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看不出来，除了山下几盏灯，乌漆嘛黑的，哪有什么地气？”

    赵央没听出她的情绪，兴致勃勃地讲解：“看景色是从下往上，而望地气则是从上而下，你得从月亮边上那一圈发毛的光圈开始观望，一直延伸到下面……”

    “然后呢？”司静秋打了个哈欠，她又不想做风水先生，懂这些有什么用，沈家三房兴旺发达谁都能看出来，根本用不着望什么地气。

    “然后……”赵央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然后就见鬼了。”

    “什么？”司静秋瑟缩着身子，紧紧抓着赵央的胳膊，“你别吓我好不好！”

    “地气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从汇聚到沈家的地气最终应该升腾而起，直达云霄，但是那些地气到了半空却不见了……”赵央死死盯着东南方，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形，风水学中地气旺盛与断绝不可能同时出现，就像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生龙活虎又奄奄一息。

    “沈家发了了很多怪事，地气再奇怪一些也很正常吧。”司静秋干笑了两声，她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此刻赵央的模样太吓人了。

    “你说的对，沈家，沈家人……已经有太多奇怪的事，再多一件又算什么呢？”

    她们默默回到马车上，沿着上山的道路往回走，这一次回程的路变得格外漫长，以至于天光大亮了才回到城里，一路上都没开口说话的赵央，突然抬头看向司静秋。

    “我还得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尽管说就是了，这么客气干嘛。”

    “帮我查一个人，我要知道她在歙县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赵央报出了陈静云的名字，她知道陈静云肯定会隐藏行踪，但是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她想知道陈静云在歙县到底发现了什么，如果沈家与北平宋家灭门案有关，她如此着急从徽州赶回汉口，就说明汉口也一定发生了与之关联的不寻常事。

    陈静云醉心权力，赵央不相信她只是为了拉拢赵悠，才费尽心思去查沈家的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巨大的利益，甚至可能关系到赵家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