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希望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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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崎请了三天假,前后歇了五天脚恢复的差不多了,上班的日子便早早的到了研究所,她原本想开原来的车,但想到亚图姆醒来之后的表情,她还是没有这个胆子。 她自己没怎么开过自动挡,因而早了点出发,熟悉了一下,确实很简单就适应了,脚也不累。 “真崎酱,你换新车了呀。” 紧跟着杏子到的是松本,她看着组长从那辆炫酷的红色轿跑上下来,她承认当杏子修长的腿从车上踏下的一刻,看到她曲线窈窕,气质酷雅,连作为女人的自己也一阵心动。 杏子想到亚图姆,应了声便沉默了。 换好衣服的白井也进来了。“早上好,真崎组长,松本小姐。你们吃早饭了吗,走,去食堂。” 从前杏子除了工作,都喜欢独来独往,最近这段时间组长有些微妙的变化,机灵的白井看在眼里,胆子也大了。 杏子没有拒绝,一同和他们去了。 “真崎组长,你不在,我们都应付不过来。” “你们有事可以去问黑泽老师的。” 松本想到毒舌的老头,连忙摆手。“我才不去,肯定一顿臭骂!” 杏子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黑泽一向不得民心,不禁莞尔。 “而且最近黑泽所长也总是不在呢……。算了不说他,真崎酱,你最近怎么样!” 松本和白井眼底的八卦实在是太明显了,真崎想装傻都不能。 “还没说呢……。” “啊??这都多久了,你们天天住一起都在干什么啊!” 此话一出杏子简直无地自容。 “什么都没干。” “诶,真崎组长,怎么还没有,拿出你的风范来呀,强吻他,推倒他,然后……。” 松本看白井不知死活还在揶揄真崎,用手肘捅了捅他。 白井看到松本使眼色,也反应过来,忙改口道。 “真崎组长,我怎么感觉你看着不想接受呀。” 杏子有些意外地看着平时稍显单纯的白井,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明显。 她只是……还没有习惯一些转变,固步自封了太久。 其实她应该迎着对方的脚步走一走的。 “白井你小子!” 松本注意到眼神逐渐放空的真崎,学着泷山的样子给了白井一拳。 …… 杏子在修复室做了一天的复原工作,是亚特兰蒂斯研究组送来的一片牛皮残片,只有十分之一,与埃及相关的部分,大体意思是众神对应的力量体系。 真崎带着特殊的眼镜,聚精会神工作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她在实验室边换上便服,边和一旁同样刚出来换着衣服的泷山道。 “最近亚特兰蒂斯小组怎么说?” 泷山知道她的意思。“只叫我们配合,主动权在他们。” 杏子明白军方的研究所水很深,这些年她都是感同身受的,有所隐瞒也很合理,但其中有的内容让她很在意,要想看到完整的信息,她得想想办法。 眼睛酸胀的厉害,真崎想着这样开车回家也不安全,索性闭目休息一会。 这几天她脑海里的隐约出现过的问题越来越清晰,古文明之间的联系,象征了不同体系的神力联系,这说明不同的神力是相互制约,分庭抗礼的,如果不是,那么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核武,早就被神统治,大家只需要向古老的神卑躬屈膝。 只是有什么样的联系,是否能毁灭千年神器的神力,让亚图姆用自己的身体留在人间,一切都不得而知。 她还需要更多的拼图,去揭开谜底,而第一块拼图就在亚特兰蒂斯小组找到的那块牛皮图纸上。 “泷山,最近你对接他们小组的组长还是原来的李吗。” 从前杏子接触的一直是李,他全名李之,黑发碧眼据说是混血,身上有多种血统。是个学识渊博的年轻学者,熟知各国古文明,尤其是亚特兰蒂斯。 “是啊,他一会晚点应该会过来。” “嗯,麻烦你和我详细说一下最近对接的内容。” …… 这是真崎继亚图姆来以后第一次加班到这么晚,李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学者,温文尔雅,但听完真崎所说的要求却是四两拨千斤的推了回去,杏子和他磨了不少时间,摆出黑泽所长的背景威逼利诱也无法,只好说了一半真话,希望能知道它和埃及力量的联系,李才勉强让她看上一看。 走之前,李郑重的对她说,今晚的事只能有他们俩知道。 杏子明白轻重,从李为难的态度也知道他在各方势力中掣肘的不易。 从李那边得到的完整信息来看,她的想法并没有错,她一开始接触的冠冕图腾,据李所说是波塞冬的冠冕。 军方对亚特兰蒂斯研究组的要求是掌握它的古老力量,再现亚特兰蒂斯的神迹,这也是李的保密内容,杏子自然没有兴趣,她想知道的是它与古埃及的联系。 从材料上来看,亚特兰蒂斯对古埃及的神力有制约作用,并且按照李的说法,亚特兰蒂斯的记录中是有关于千年神器的记录的,杏子认为,那同样作为载体的王冠也许是可以通过什么方式毁灭千年神器,以此来断绝神力来到现世的回路。 现在王冠下落不明,它被千年前与神抗衡的凡人藏在了某处,不过这世上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杏子委婉的询问对于王冠的线索是否可以共享,她也可以对等的私下帮助李,李没有立刻拿主意,只是说明天会给她答复。 虽然一切都还是未知,但总算有些方向,杏子萦绕在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她雀跃着心,很想立刻回到家见到亚图姆。 “已经这么晚了吗。” 杏子看着时钟上的十点半,匆匆独自前往停车场。 灯火通明的道路上不见人影,匆忙间她看到一辆发动着的车停在树影里,直觉告诉她,有些蹊跷。 长久以来对危险的预判,让杏子瞬间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不想多生事端的她想径直离开,却在擦肩而过时,被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喊住。 “杏子,好久不见。” 数度在噩梦中响起的声线,仿佛是毒舌顺着脊背爬覆,杏子强忍住身体的发冷颤抖,面向那道黑影。 “是你,果然是你。” “很不巧今天我还有事,没办法和你畅谈。很期待我们的下次相见。” “会很快噢……。” 佐佐木。 隐在黑暗中的人踏入光中,温和的神情掩盖不住他眼底的贪婪和残酷,他的双手和从前一样,布满狰狞的烧伤痕迹。 在战争爆发之时,自然环境因为辐射和异常细菌而急剧恶化,有一部分普通人患上了不知名的疾病,当时的医疗手段只能诊断出环境引发的基因病有关,患者会以很快的速度死去,杏子的父母在工作中患上了这种基因病,他们的情况急剧恶化。 杏子每天要照顾父母,面对高昂的医疗费她还需要夜以继日的打工,虽然国家补助有一部分的减免,但作用对于杏子贫寒的家庭却是微乎其微。 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的消瘦,眼窝深陷,连话也说不出,杏子心底的绝望无从诉说,午夜梦醒只有满脸濡湿,梦中有时是母亲对她的疼爱,有时是父亲垂下枯木般的手,让她一个人游荡在这世间……。 在她在深渊中痛苦挣扎时,一双手将她拉了起来,那双手布满烧伤的痕迹,但杏子却觉得是她的希望和温暖。 佐佐木轻柔的声音缓缓的安慰她,告诉她有一种特效药,能够治愈基因病,他先给了杏子一小支,父母的情况竟奇迹般的好了一些,体征也平复了,只是还是不能够说话动弹,杏子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那温柔只是迷惑她的毒药。 这种药造价昂贵,杏子麻木的工作,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还借了高利贷,她不在乎付出多大的代价,她只想要父母活下去,为了这份希望,她再苦再累也值得。 但一支一支药下去,父母的情况仍旧不好不坏,最后医生发现时已经迟了,原来佐佐木的所谓的药只是一种腺素,吊着人的生命体征,但五脏六腑已经烂透了。 杏子的父母就这么清醒的状态下,感受着身体的溃烂,在痛苦和折磨中仍旧离开了人世。 父亲回光反照艰难的睁开双眼时,浑浊的眼中却只有对杏子深深的爱与不舍。 凄厉的哭声不分昼夜,心里的剧痛好像让她死过一次,精神的崩溃她不停地呕吐。 是她被轻易蒙蔽双眼,让父母承受非人的痛苦,但他们临到最后对她只有不能再护着女儿的愧疚。 那时候的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杀意。 杏子一夜之间蜕变了,她褪去了天真善良,痛苦的深渊将她拉入另一个世界,深不见底却又清醒。 没有人可以保护她,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短暂的会面让她透不过气,曾经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杏子靠在车旁,摸出了一根烟,在漆黑的夜色中点燃。 像这种廉价的香烟早就停产,但十多年前染上烟瘾的杏子还剩下几包,佐佐木死后她了了心愿,心境慢慢死灰般沉寂,再掀不起波浪,用来麻痹自己的烟也戒了,只是她最近却很想念这样的味道。 浓烈低贱的,裹挟着苦难的滋味。 原本欣喜的想回家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每当她想向前一步时,总会有意外让她躲得更深。 她早已习惯在泥泞的尘埃中活着。 她像受虐一样贪婪的享受这样的味道,长久以来她去吃自己讨厌吃的苦味,去感受身体的疼痛,只有这样她觉得才是她应得的,才会提醒她还活着。 受过伤的腿脚又开始胀痛,前几天都是亚图姆学着伊西斯的样子每晚给她按摩,原本已经舒缓,但现在她又清晰的感受到那份麻木的疼痛。 是亚图姆,将她破碎的心捧在掌心……。 杏子并没有抽烟,她不想在亚图姆面前露出端倪。只是像上次一样,拿在手里任它孤独的燃尽,烟雾缭绕,笼罩在烟中的她像是虚幻的泡影。 等她回到家里时,客厅的灯还亮着,法老王侧卧在沙发上,以不太安稳的姿势昏睡了。 杏子知道亚图姆一定是在等她,这样被惦记的感觉,让她身体内的一丝暖意缓慢析出。 曾经她的爸爸mama也是这样,无论她打工多晚回去,他们总会为她亮着一盏灯。 照亮她的灯。 她蹲在亚图姆的身旁,轻轻的,压抑着呼吸,小心的拨开金色碎发。 男人坚毅的面庞,在醒着时总是不由自主透露出法老王的深沉。他曾经被困在了千年积木中三千年,灵魂无法得到安息。 在这样长久的,死寂的绝望下,亚图姆却还是这么耀眼,为她带来了恍惚的不像现世的梦境。 她那纷杂的欲望,像悲情的深渊,又像温柔的朝阳。 如荆棘般刺痛的爱,时常将她的心紧紧缠绕,又渗着缓痛的汁液治愈它。 亚图姆……。 希望幻灭的痛楚我承受一次还不够吗? 我无数次朝圣的信仰过神,呼唤他,祈祷神迹可以降临到爸爸mama身上,只是神从没有眷顾过。 可是,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 我请求你,别再一次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