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幻觉一样。
56 “我妈说，她恨我和我爸一辈子。”林子闳这么说着，杨宇腾愣了愣神。 杨宇腾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听林子闳说过任何关于父母的事情，只是带着自己跟他mama见过一面。当时他mama的态度明明已经开始软化了，怎么又…… 林子闳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别再耗下去了，现在还来得及，以后…”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气氛凝重，杨宇腾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转过头来，“上来坐坐吧，我还有想问的，你想跟我说说吗？” 地下车库的灯光明亮，从车顶投射下来，杨宇腾的影子映照在他晦暗的眸子，“好。” ……杨宇腾给林子闳倒了杯热茶，后者将茶杯握在手心迟迟没有放下去。 林子闳久久从茶杯中抬眼，“想听什么？”常暗的神色被热腾腾的蒸汽软化，杨宇腾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于是他问了林子闳家里。 “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不要勉强你自己，”杨宇腾见他茶水见底，又为他添上些，“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 林子闳却抓住他的手腕，回答中带着嘲笑自己的意味，“了解什么？不过就是我妈被骗婚生了我之后发现自己丈夫是txl而已，有什么好听的。” 杨宇腾轻轻去掰林子闳的手，靠近他，却被冷冰冰的视线锁定，“你能懂什么？” 林子闳靠着背垫，笑了声，“我去见了那个人渣，他们领养了个孩子，我过去的时候那个小孩还叫我哥哥，谁是他哥哥，不过小孩也没什么错。” “他见到我的时候害怕得很，另一个人让他跟我当面好好谈谈，可是我看着他们就恶心，”林子闳深呼了口气，“…他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那么幸福。” “那个人渣说要给我钱，说知道我们有困难，可以找他们帮忙。哈，帮忙……”沉怨已久的话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林子闳鼻子酸酸的，又觉得自己矫情，沉默中整理好情绪才再次开口，“原来我作为他的儿子需要开口求他帮忙。” “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在一起生下我，还都把我当负担呢。” “林子闳…”杨宇腾还是忍不住靠近，坐在林子闳身旁，“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他错很多，他有了新家庭，你再怎么气都只会让自己不痛快。” “我只想让他不痛快，”林子闳看了他一眼，松开手，“那天我去找他们之后回去照顾我妈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他一听那个人渣的名字就失控了……” …… “你怎么就这么贱！找他做什么？让他们看我笑话吗？！” 母亲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哪里还有温婉尔雅的样子，“他现在是要跟我抢孩子了是吗？我告诉你林子闳，你敢跟他走你信不信我直接从这楼上跳下去！！” “妈——”林子闳赶紧死死地抱住母亲，“妈，我不走，您别生气了，我真的不走——” 可林母突然给了他一巴掌，“你跟你爸一个样，是不是也要骗我然后去找男的搞txl！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上次带的那小子就是对吧？！…” 林子闳左脸火辣辣的疼，心中酸涩，“妈，您冷静一下……” “我真恨你跟你爸，我就不该生你，要不是生了你呜呜呜…”林母折腾不动了，就跪在床上痛哭，“你和你爸毁了我啊…你们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林子闳别过脸去，眼眶中的泪水忍不住落下，他跪在母亲床边，“妈，这都是我的错，您身体不好，别生我气，我再也不跟他们联系了……” “那你说，你会跟那小子断了，永远都不跟你爸联系，”林母直勾勾地盯着林子闳，林子闳却张不开口，林母知道无力回天，崩溃地望天，“好啊，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我不会再见他们，可是…”林子闳看到母亲虚弱地撑着床边大喘气，脑内一阵轰鸣，“妈，你怎么了妈！” 混乱中林子闳按下呼叫铃，直到护士扶着他出去才回过神。 …… “虽然我妈没什么事，她却不愿意再跟我讲话了，身体也不好。” “有天她特别开心，说想要被送束花，说我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她买的就是一束紫色的风信子，可我买回来的时候她就走了。” 林子闳想起身，“该说的都说了，我回去了。” 杨宇腾从背后抱住他，拦住了他的步伐，“我家里也难为你了吧。” 林子闳没有转身，“都知道了？” “我猜的，毕竟他们并不支持我们，”杨宇腾凑到他面前挤进他的怀里，“讲给我好不好。” 林子闳垂在两侧的双手攥拳，想要挣脱他，但杨宇腾死都不松手，只好忍住离开的心情，“我有求你们家帮忙，条件是要把公司股权分一半，还要为你家工作五年等你回来为止。” “所以你就白干五年？”杨宇腾看到林子闳木讷地点头，眼前一黑，“你傻啊，还还价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林子闳别过头去。 “林子闳，”杨宇腾哭笑不得，“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手机铃声响起，杨宇腾见林子闳面色变了变后接通电话，“什么事。”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林子闳看了杨宇腾几秒钟，似乎有挣扎的神色，“…算了，晚点再跟你解释。” “很要紧吗？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杨宇腾询问着松开了手，林子闳向后坐回沙发上，“也不是很急。” 茶水还未喝完，林子闳仰头喝了又要添满，杨宇腾懂他的意思，一时有点紧张地找话，“那，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怎么样？” 还没等林子闳答应，杨宇腾就掏出手机搜索附近的店给他看，“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这附近好吃的店还蛮多的，或者你看看这家日料……” 林子闳慢悠悠地开口，“我要吃炒饭。” “炒饭…”杨宇腾搜索着，滑动的手指渐渐停了下来，随即抬头看向林子闳，眼神闪烁，“我们在家里吃吧。” “嗯，”林子闳点头，递给杨宇腾一茶杯，“不用做太多。”杨宇腾接住饮下就脱了西服朝着厨房走去。 …… 杨宇腾坐在餐桌上时有些恍惚，还是林子闳先动了勺子。 “怎么样？”杨宇腾莫名紧张。 “蛮好的，没有结块的调料。”林子闳无意识地调侃。 印象里两个人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在家里吃自己做的饭了，还记得第一次做饭时林子闳默默地将他没有调开的盐块咽了下去，还是自己看他喝水太多逼问之下才说出来的。 杨宇腾低下头戳饭，“你还记得啊…” “话说你怎么总带着那个手环。”林子闳没抬头，专心地吃着炒饭，杨宇腾看了眼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朋友送的。” “宋白？” “不是，你不认识。” “你跟邵雨霖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一直都…”话题突然转变，杨宇腾及时刹住车，“不怎么说话，他那天有事找我而已。” “找你什么事，洗着澡还要视频，”林子闳终于舍得抬眼看他一眼，盘子里的炒饭减去大半，杨宇腾有片刻的卡壳，“他是宋白医院的，问我关于宋白的事情。” “你们很熟。” 林子闳吃完最后一勺饭，放下手中的勺子去厨房，杨宇腾没反应过来，“嗯？” “没事。” 林子闳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杨宇腾赶紧扒拉几口饭，听到林子闳在洗碗，匆忙跑过去，“你放着我洗就好了…” 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泡沫粘在手上，林子闳看向杨宇腾，“你…”话没说出口，视线下移，随即用清水冲洗掉手上的泡沫，绕到杨宇腾身后给他解开围裙，“这么急做什么。” 杨宇腾配合地脱掉围裙，里面的衬衫折起一个角，林子闳伸手抚平，刚好同时杨宇腾洗完碗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眼睛与他对上，泪痣被一缕发丝遮挡，林子闳将那缕发丝挽在他耳后。 像幻觉一样。 “明天我想请个假。” “怎么了？”杨宇腾正沉浸在林子闳态度缓和的氛围中。 林子闳淡然，一边替他擦手，“我想去看看我妈。” 几乎是下意识的，杨宇腾提出自己也要去，林子闳干脆地拒绝了，“我妈连我都不想见。” 杨宇腾只是抱住他，锲而不舍，“可我真的很想去。” “…”林子闳抬手，又放下，最后叹了口气，“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