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降臨

    那夜之後，洛瑪小心的不露出任何異常，偷偷將那股能量融合在祭司們教授的符文底下，伺機而動。

    他看準了半年後，雙生子招喚”埃”的盛大祭典，打定主意要隨烏莉進入王庭。

    “埃”的祭壇共四層，高高聳立在丘陵的平原的。?階梯邊擺著蜘蛛紋的陶壺、金質，鑲著藍色拉長石的彩繪爭戰藝品，猙獰獰可怖。

    族部男女老幼都在為祭儀忙碌，夜幕降臨前點上十二叢篝火，三個奴隸雙手捆綁著被送上了祭台。

    老祭司沙啞卻悠揚的吟唱聲遠遠傳了出去，族部的人跪了一地，也跟著誦唱起歌謠，整齊得沒有絲毫雜音。

    曲聲漸歇，副祭割斷了一個奴隸的喉嚨，洛瑪捧著陶盆，小心的盛著噴湧而出的鮮血，恭敬的獻給老人。

    老祭司喃喃誦念ㄧ陣後，遞向雙生子。

    烏莉姊弟接過牲血，緩步入了平檯上畫著由三角、圓形、五角，形構成的幾何陣，彎身書寫血符文。

    整個夜幕裡靜得落針可聞，只有摩挲地面的沙沙聲迴蕩在四周。

    洛瑪半闔著眼，咒在血液裡流竄，掩蓋在護身的符文下，沒有半絲異常。

    他們終於起身後，巫師接過陶盆，儀典正式開始。

    沿著幾何，雙生子邊焚著香脂邊起舞，低誦起拗口的音節，時緩時快。

    踏入陣眼後，姊弟各自接過新月形的薄刃，口裡卻不停歇的將兩名奴隸開膛取心。

    倆人將仍在跳動的心臟恭敬的擺上暗格裡，有著蜘蛛紋圖騰的祭檯。

    此時，拗口的音節極快速的嗡鳴成特殊的低頻，迴蕩在小小暗格間，人牲的鮮血逐漸浮出屍體，凝結成球狀的朝平檯邊的溝渠滾去，ㄧ點一滴的將蜘蛛紋填滿紅艷。

    此時，祭壇上方聚攏了漩渦般的黑雲，隱隱的紫紅閃爍其間，妖異的氛圍攏罩整個平原，像被切割出的空間和遠方的星空併列成兩個世界。

    霎時，閃光伴隨著轟鳴道道落下，威壓極重的力場慢慢降臨，巨型的蛛紋影影綽綽浮現在幾何陣上空，姊弟倆高舉雙手，誕生石漫出闇色，繚繞整個祭壇上方吸收所有的紫電，雷雲呈漏斗型下捲，不停被吞噬，倆人皆是大汗淋漓。

    老祭司全身顫抖，震驚、恐懼、狂喜。

    這分明是”埃”的真身降臨，湧現出的能量連自己也幾乎無法承受。

    洛瑪腦中嗡鳴，控制自己不被壓服在這絕對的力量裏，脊柱尖錐穿刺般的銳痛，面上卻如常。

    俄頃，天空終於再次出現星光，蛛紋淡去，威壓驟然消失，伏了滿地的族人也感到身上ㄧ輕，卻無人敢動。

    烏莉和烏列爾雙眼空茫，低吟著單調的頻率，隱隱的紫光漾在陣裡，誦聲停歇時，他們周身泛著難以言說的湧動，景物在祭壇扭曲。

    水樣的波紋由祭壇為中心四散，震動整個平原，驚得鳥獸奔逃。

    許久後，異象趨於平靜，姊弟倆雙眼流彩生輝的踏出幾何陣。

    老祭司恭敬跪伏在雙生子前，吟唱起讚美的頌歌，雙手獻上王庭祭司的冠冕給烏莉，而ㄧ副有著四張精緻面具的項圈則給了烏列爾。

    老人顫巍巍的起身後，鄭重低囑少年手中的飾品並非僅是象徵身份及裝飾，它能吸附誕生石的闇色，若用了烏列爾姊弟的血引，能將部份能量永遠封存在裡頭。

    至此，祭儀已近尾聲，老祭司下令肢解人牲的屍體，分給族部戰士分食。

    這時，他卻訝然的發現洛瑪似並未受到力場的影響，老人深思了一瞬，招過少年，撫上他的左胸，探察ㄧ陣後確定無異，便決定了他未來成為輔祭的身份，隨烏莉姊弟入王庭。

    涵羽緩緩動著手指，覺得自己作了個很長，且真實的夢。

    片斷模糊，三魂少了七魄似的麻鈍。

    她怒力回憶著腦海裏殘留的片段，下意識覺得重要。

    有個蜜色肌膚的高大長髮男孩，俊美而粗獷，對她笑得歡愉，正說些什麼。

    自己則成了黑髮及腰，眉宇間透著冷冽威嚴的女孩，黑沉深幽的大眼隱隱泛出令人哆嗦的力量。

    而這樣的她竟露出又嬌又甜的笑，摟住了他。

    倆人五官有六七分相似，氣息相融。

    「烏列爾，快來。」

    神奇的，自己毫無障礙的明白這語言，

    這對少年男女是姊弟也是戀人，她感受到夢中的那個”自己”有熟悉的過往和經歷。

    正當涵羽想再深入這幻境般的夢，她覺得自己正甦醒過來，脫離那個空間。

    頭頂的淺淺呼吸和周身絲絲熱氣讓她意識到哪裏不對勁，腰間的重量讓少女悚然一驚，吃力的睜開雙眼才發覺自己正在加納懷裏。

    闔著雙眸的他，鴉羽似的長睫襯著瑩白的膚，投出一片陰影；帶上了幾分妖冶。

    她枕在少年的臂上，怔愣的看著那張精緻的臉，渾忘了他另一隻手還掛在自己腰上，交疊的姿勢過份親暱。

    道不明的情緒漸漸泛上心頭，夢中的男孩，讓她莫名有種親切思念，而他的身上，有著相似的氣息。

    涵羽無法自控的貼近仍未甦醒的少年，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就這麼過了許久，加納長睫微顫，眼皮動了動睜開琥珀色的眸，閃著水光，似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迷惘。

    胸前的少女讓他瞬間清醒，他們是怎麼摟在ㄧ處的！？

    少年掙扎起身，正要叱喝涵羽，那雙有些慌亂而澄澈的的眼讓加納怔住了。

    悸動翻了上來，他僵著身子凝視著她，洶湧的情感溢滿心頭，腦海隱約浮現一雙甜媚的眼與這對眸子重疊。

    加納指尖緩緩撫上她頰上的血痕，少女沒有抗拒，只呆愣的任他動作。

    他無意識的低頭舔舐著那乾涸的血漬，舌尖觸到的瞬間，又是尖銳的痛和模糊的畫面襲來，他屈身抱著頭低喃：「??烏列爾？??烏莉??？」

    畫面像破開的閘灌入少年腦海中，雙生子、姊姊、祭司、破城、剜心，向”埃”獻上自己的命??

    加納痛得滿地亂滾掙扎，但關於自身的記憶卻愈來愈是明晰。

    我竟忘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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