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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都没眨,继续发力—— 直接把他的指尖挨到了自己的眼球。 李微自岿然不动,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王珏大气也不敢喘。他也做手术,不是没摸过人的眼球,也许带着手套不清晰,但绝不是这个手感。 这是一种近乎亚克力的坚硬手感。 他顿时觉得世界荒诞无比,他甚至开始质疑眼前的一切存在。 他听见自己哆嗦着说: “妈的,你真是机器人?” 李微笑了。 “聚甲基丙烯酸甲酯,我用它自己做的。”他说了一串分子的名称,又握起王珏的拇指,与食指摆成镊子状,“你可以把它拿出来。” 李微配合地睁大了双眼,他很容易就把它取出来,那是一个比角膜塑形镜还要厚的透明硬片,大小几乎能罩住整只眼球。拿出来后似乎缩了一下,他眨眼,那物什又不动了。 “然后呢?”王珏不明所以。 “你上次数我心跳是多少?”李微不答反问。 “我记不清了……” “所以你现在再试试。”李微收起那只镜片后,握好了王珏的两只手,一手引向自己颈侧的脉搏,一手置于自己胸口,“我来数时间,你来数次数。” “这次,别数漏了。”这是李微吻上来前最后一句话。 这是一个温柔的深吻。唇舌相碰的瞬间,酥麻又温热。 这个吻不似在墙边那个吻的激烈,也不似在他床上那个吻挑逗又反复无常,这个吻是自然而然的温柔,似乎已经演练过很多次,浑然天成。 左手与右手都是李微的最强烈的生命特征,虚虚挨着,像一个欲拒还迎的怀抱。 审判之后,就是服刑。 他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他想掉进这个吻里,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再也不出来。 王珏好不容易才在濡湿缠绵的唇舌中找回一丝理智,在自己带着狂跳脉搏的指尖触觉中,艰难地悉数对方的心跳。 砰砰。砰砰。 1、2、3、4、5…… 他被困在了数字的漩涡之中,脑中就只有一个个不断繁衍生息的自然数,拉着手蹦呀,跳呀,把他团团包围,推来搡去。 他数到120的时候,才挣扎着推开李微,喘息道:“多久了?” 王珏看着他,心里一惊。 李微在他心里似乎永远是一副优雅又得体的样子,就连那次在浴室浑身是血,每个表情都是那么体面又恰到好处。可现在,李微被取下镜片的那只眼微微湿润,耳根透出些红晕来,正失态地低喘着。 他深吸了两口气,才喘息道:“还不到一分钟。” “怎么、怎么会这么快?”王珏慌乱地捧住他的脸,“是心房颤动?灰鲸干的?灰鲸他又……” “不,”李微贴上他的手,笑道,“是你干的。” “什么我干的……那怎么不一样,不是说……”王珏迷茫喃喃,“心跳不会骗人吗……” “是不会骗人。但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眼心反射。”李微的体温陡然升高,那手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微凉,“眼球在摘除、受压或眼肌牵拉时受机械性刺激时,就会引起迷走神经过度兴奋,导致心律失常,脉搏变慢。” “我用类似人工晶体的材料自己做了一个施压者,并且能温感调节,当心跳过快体温上升,就变厚,压力陡增,反之亦然。这样,就能维持我在灰鲸前的心跳。” 除去伪装,我的心一如既往地火热。 “是、是这样吗。” 心结解开,纠缠不清的枯枝杂草轰然倒塌,整篇灵境顿时豁然开朗。 只有眼前,蒙上了一层远山的雾。 “压眼睛……不难受吗?”王珏眨眨眼,想努力看清眼前人,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所以你也喜欢我,是这样吗?” 李微沉吟几秒。 王珏缩着脖子等待,突然有点后悔。 “这个问题太难了。”他坦诚回答,“我刚学会什么是想,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和你在一起,我总是眼睛疼。”李微总结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个,这个……算吗?” 他真诚而疑惑地看着王珏。 啊—— 算!算! 王珏在心里怒吼。 那颗药竟然让他知道什么是想了…… 怪不得他醒来之后,像变了个人。 但他告诉自己,李微还什么都不懂,还是稳妥起见……要矜持!矜持! 王珏小心地问:“你是遇到我之后才带这个的?” 告诉我,是为了保护我。 告诉我,你因为我控制不了心跳。 告诉我,你…… “不是。” 他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还是带冰碴的。 王珏吞声忍泪:“哦。” “但是——” 王珏抬眼看他。 “遇到你后,我把镜片换了个厚的。” “因为我发现,原来的阈值根本不够。” 王珏静静问:“什么时候……” “第一次给你下药之后的那个早晨。” 说的好听,明明是猥亵我的那个早晨。 王珏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那……那你那之后出门被席眠轻而易举近身,贴身五秒下毒,难道也是……” 告诉我,你是因为我叫你名字心跳太快。 告诉我,你是因为第一次心跳这么快所以发挥失常。 告诉我,你…… “不是。” 王珏想抽他。 “那你因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李微眼波流转,“打了个喷嚏。” 王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李微家里教他打喷嚏整整教了他半个月啊。后面他是打出来了,但打得那么刻意,他一直以为是他装的。 没想到可能真的。 “因为跟你在一起,太放松了。那半个月,是我此生最放松的半个月。” 王珏提起一颗心,静静地听着。 “好像压抑了这么多年,欲望、本能、心跳,都一下宣xiele出来,遇到你后,我决堤了。” “只要你一眼。” 你在漫长的时间桎梏里,睁开了眼。 对你倾诉的、寄存在你那里的所有真正的自己,也醒了过来。 于是死气沉沉的我,也随你而活。 “我一直带镜片,是因为心跳被持续检测,只是习惯不受制于人,给一切风险留一招后手。” “然后我便发现。” 然后他听见他说: “你是我漫长的杀手生涯里,最高级别的危险。” 砰。 砰砰。 “你别说了,别说了。” 王珏泪眼朦胧又执拗地盯着他,语气软得像带了哭腔,委屈又嗔怪: “你喜欢我。你就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