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人可真好

    “你要想清楚了，现在解约你能得到什么呢？”梁柏冰劝道，又指着一旁的廖千满：“你以为傍上他就万事大吉了吗？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那也无所谓了。”褚珂自嘲地笑笑。

    她只是不想再维持现状，不想再这样没有尽头的干耗，也不想再维持和梁柏冰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

    其实早就萌生退意，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心。而今晚这事表面上看是罗振怂恿鼓动，实际也是她自己一时邪念上头，想着最后豁出去一把，能成就成，实在不成她就歇了心思彻底放弃，离开得也能释然。

    她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让梁柏冰脸上多了几丝裂痕：“我不同意！你不能解约！”

    然而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这事由不得他同不同意，合约到期她本就有续或不续的自由。

    他这才慌了神，转而用一种恳求的态度道：“别说这种话，珂珂。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知道之前很多事我都做得不够好，但你可以跟我好好说，也可以提条件，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别人能给的我也都能给！”他说着瞥了眼廖千满，又露出委屈的神情道：“所以不要跟我提什么解约好不好？我听了真的很难受。”

    褚珂摇摇头，只道：“这些事之后我回公司再详谈，现在不合适，你还是先走吧。”

    “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离开！”梁柏冰不肯退让。

    廖千满眉头一竖，上前来还想跟他理论：“你这人是不是欠揍啊——”话说到一半又被褚珂拦了回去：“没事，我来跟他说。”

    这一举动极大地安抚到了满心暴躁的廖千满，他脸色缓和下来，听话地住了嘴。又见她头发还湿着，忙去拿了条毛巾过来在身后帮她擦。

    褚珂则皱眉看向梁柏冰：“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要还闹也随你，但最后难堪的肯定不是我。”

    “你梁大明星最近风头正盛，热搜不断还不满足？”说着她的眼神里显出几分讥诮：“是想明天再多一条酒店寻衅滋事的热搜吗？”

    梁柏冰神情一滞，这才有所顾忌地四下看了看，又仿佛从她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珂珂，你是不是因为我和陈韵的那些传言生气了？”

    “你不要误会，都是假的！”他的语气懊悔中带了几分欣悦：“不过是一场互惠互利的合作而已，我跟她什么都没有的！”

    “不用跟我解释这些，你跟谁传绯闻，是真或是假，我都不关心。”褚珂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下心内的不平：“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赵谓那种人混在一起勾肩搭背？”

    这两天一直挂在热搜上的照片，是梁柏冰和当红女星陈韵在一场饭局中举止亲密的一幕幕，而梁柏冰另一边与他时不时把酒言欢的赵谓也被拍了进去。

    褚珂当然认识赵谓，当初她刚进入这个圈子时就被他盯上，几次三番暗示要包养她，被她拒绝后恼羞成怒索性要用强，是梁柏冰及时赶到救了她，还狠揍了赵谓一顿，也因此两人结下梁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势同水火。

    赵谓在圈里也算是举足轻重的资本大佬，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公司顶不住压力只能雪藏了褚珂，连带着梁柏冰那时的事业也一落千丈。

    也因为这件事，褚珂对梁柏冰始终是心怀感激且愧疚的，所以这几年她一直都听他的话，安分地被他藏着，替他写歌，做他关系暧昧的红颜知己。

    面对她的质问，梁柏冰显出几分逃避意味，只无奈道：“我跟他只是面上交情而已，我知道你讨厌他，但你也要明白这个圈子里的人际关系不是非黑即白的，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今时不同往日了，珂珂。我不能像以前光顾着自己吃饱就够，现在还要顾着整个公司，让所有人都能有口汤喝，所以我得跟他做一些资源置换，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的难处呢？”

    褚珂静静听完，点头道：“我可以理解。”梁柏冰面色一松，却又听她继续道：“但我无法接受。”

    说她任性也好，自私也罢。她就是不能接受，这于她而言已经是一种背叛。

    “不，珂珂——”梁柏冰还想劝说什么，罗振适时地赶来了，他黑着脸大步走过来一把扯住梁柏冰：“你真的够了啊！还跑这来闹，想再上热搜吗？！”

    说辞倒跟褚珂如出一辙。

    廖千满这才从褚珂身后开口道：“你来得正好，快把他弄走！不然我真要叫保安上来了！”

    “别别！”罗振赔笑：“他今晚是真的喝多了，您大人有大量哈，别跟他计较！”他说着就把梁柏冰往门外拽，奈何梁柏冰就想脚下生根了似的一动都不肯动。

    “珂珂……”他眼含哀求，语气渐渐卑微：“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别这样好吗？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讨厌的事我不会再做了，我向你保证！还有，我对你——”

    褚珂不想再听了：“梁柏冰，别让我厌恶你。”

    他顿住了。

    厌恶……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对他说出这个词，而她的眼神又会是这么地冷漠。明明她曾经看向他时，眼底从来都是仰慕和信赖。

    心底所有的怒气与不甘一瞬消失，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恐慌。

    他突然有些害怕继续面对她，害怕听到她口中说出更冰冷的话语。

    也就在这一失神的功夫，罗振成功把他拽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抱歉了哈廖总，打扰您了！”

    门“啪”地关上后，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争执声，不一会似乎又来了几个人在劝说拉扯，估计是这层其他房间的客人跟客服投诉了。褚珂有些担心梁柏冰在外面继续犯浑把事闹大，就一直站在那没动。好在没多久外面就渐渐安静下来，彻底没了人声，应该是他们都离开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看见廖千满手上的毛巾，才意识到他一直在帮她擦头发，愣了愣道：“你……不用这样，我自己弄就行。”

    廖千满也有些讪讪：“还没干透呢，我去拿吹风机给你！”

    等头发弄干，廖千满要的干净衣服又还没送上来，褚珂也只好继续穿着浴袍，再加上刚才那么一闹，此时两人之间怎么相处都显得尴尬又暧昧。

    廖千满局局促促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跟她中间隔了快两个人的距离。褚珂对于他刚才的维护还是很感激的，也因为他从头到尾对自己以礼相待产生了些许好感，说话就随意了不少：“你脸上的伤要不要紧？”

    虽说把梁柏冰揍得挂了彩，他自己却也没讨到啥便宜，眼角和嘴角都有伤，但在他看来不值一提，轻松地摆摆手：“这有啥，一点小伤而已，又不疼！”

    “都出血了。”褚珂皱眉指了指他的嘴边，还是坚持道：“你这有没有药？我帮你擦点吧？”

    廖千满一听忙道：“有的有的！”那必须有啊，没有也得有！

    他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医药箱，又颠颠地跑回褚珂身边，乐呵呵道：“你人可真好！”

    褚珂无奈笑道：“怎么说你这伤也是因为我，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说着从医药箱里挑出一支碘伏，用棉签帮他点在了伤处，还对着吹了吹，吹得廖千满心驰神荡，人都恍惚了。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又有些懊悔：“唉你别这么说！应该我给你道歉，刚才不该那么冲动跟他掐上，那好歹也是你老板，让你为难了。”

    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混上来的，深知在人手底下讨生活有多不容易。

    褚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下有些触动，摇头道：“没事的，反正很快他就不是了。”

    他抬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禁咽了咽口水，心下那个不合时宜的疑问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嗫嚅着开了口：“那什么，我有个问题……真的就是问问啊，你要不想回答也没事……”

    褚珂被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你问吧。”

    “他对你，好像不仅仅是老板对员工那种心思吧？”廖千满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着实有些冒犯，忙找补道：“我就是看他看你那眼神，有些，有些，唉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太正常，黏黏糊糊叽叽歪歪的。”

    也格外让他觉得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