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5-1」
叶修刚来急诊那会儿正是准备过大年时。周围几条街纷纷有店面关门放假，街上行人寥寥，市内禁燃爆竹，一时间冷清不少，倒衬得日夜灯火通明的急诊更加忙碌。原来的老主任光荣退休回家过年，留下数不清的公务由新上任的叶修叶主任处理，规划中的事、正在推进的事、尚未规划的事，科室日常运作安排、各项病房事务交接、教学事务管理和交接……过年时急诊人手更稀缺，本职工作也非常忙碌。年初一晚轮叶修夜班，是他上任的第九天；苏沐橙看着人匆匆扒了几口饭便要出门，无奈叹气：“要是真的太忙，明天的出行也可以推迟哦，我想等你休息好。” 叶修顿了一下：“没事的，不用推迟，明早我回来接你。”然后带上了门，围巾的尾巴从将合的门缝里溜走。 除去初二早上雷打不动的半天假，他忙了足足半个月才将手头的堆积事物处理完，几乎睡在医院里；期间争分夺秒开了十数大小会议……并见缝插针地招待前来探望的好友们。 调任急诊科是迟早会被知道的事，叶修也从苏沐橙那里（被迫）听了不少各位向他打听消息时的趣闻；左耳刚听过，右耳便能听见有人在喊他，带着各种各样似有似无的信息素味道。帮助他搬运个人物品的周泽楷、仍然适应不了B市气候而把自己裹成粽子大清早找来的黄少天、自动贩卖机旁的喻文州、微信询问的韩文清，二月的月会宣布叶修的调任后围上来的一圈人、陆陆续续听闻调任风声前来探访的一众……以及，此刻在办公室门边等待的王杰希。叶修并不感到厌烦，朋友们对他的关心都是实实在在的，他因此感到心安，也从不拂人好意。 从年前到现在的短短三周，叶修（在以方锐和魏琛为首的各种搞事下）快速融入这个新的大科室，熟练地管服科室的医生们，更让急诊的众人对叶修有各种全新的认识。分诊台的小护士们早已对前来询问叶修在哪里的这个那个科室的大佬见怪不怪，手指一横，最里面亮灯的办公室就是，待人走远后小声地笑：“这是第几个啦？叶主任有好多人喜欢啊。”“AO不能有纯友谊啦？据说咱们医院的科主任很多R大毕业的，他们可是校友。”“那你肯定没好好观察过他们来去时候的表情啦！他们看叶主任的眼神，啧啧，我看这么多年人准不会错。”“把你能的，”另一护士笑着给了她一肘子，“那你怎么还没谈恋爱嘛？”“哎！我那是……” “八卦个什么劲儿呢，”从急救室出来的陈果正好听到对话，指指点点，“今晚七点五十开个线上小会，排班要变动了，注意微信群通知啊。” “好——”两人垂头丧气。 叶修从清创室走出来，陈果把怀里一叠病程记录交到他手上：“又有人找你，办公室门口等着呢。”“王杰希吧，他给我发过消息。”叶修顺手翻了翻，捞出兜里的黑笔，在夹好的空白字条上写修改要点，陈果看着觉得稀奇：“你不怕人家等久？还是这一位对你来说终于和其他人不一样，现在想临阵脱逃了？”“真的没什么八卦，都是师兄弟和同届同学。”叶修无奈地笑，“人家有要事找我谈，我也得拿出诚意才好面对人家。”“看把你能的。而且这叫什么诚意啊，只是在让人家白等吧。”陈果无语道。 “这是战术。”叶修刷刷下笔。他写字快，对话短短几分钟间，陈果已经一本一本地回收齐了，称赞：“看多少遍都还觉得，好神速。”“不看看我是谁。”叶修毫无心理负担地应了，陈果又拦住他说：“哎，真的要注意休息啊，这连轴转多久了，你照镜子也知道你现在的脸色多吓人。”“我心里有数。”叶修挥挥手。而王杰希见了来人，直起身子，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叶修将泡好的绿茶放在人面前，与之对坐。 年初七陆陆续续回来正常上班，叶修将新鲜出炉的日常排班表发送到医生群里，工四休一工五休二，感动的哭声一片，纷纷表示打工更有干劲了。 年十四科室聚众团建，方锐举着啤酒杯带头大喊：“祝叶主任早日脱单！好人一生平安！”一众跟着起身，新年祝福语喊得天花乱坠，乱哄哄的。“老大好人一生平安！”包荣兴人高马大，从一片起立的人群中凑过来和叶修碰杯。陈果也带着护士们喊：“新年快乐！”叶修大笑：“脱单指望你们更快！新的一年，大家也要加油干活啊，我看好你们。”“看看！压榨劳动力的心脏是不会有老婆的！”“好啊，方锐老师想加班了是吧？”大家笑得一片倒，护士那几桌里有人壮着胆问真的没喜欢的吗，半个月咱们科来看您的人有这——么多，我这辈子都没认识过这么多omega啊。叶修严肃地回应：“格局要打开，大家都是纯洁的同事关系，是同甘共苦的革/命友谊！”“那您和神外的beta苏女神真的不是一对吗？实不相瞒我想追她！”“这你们都知道啊，背地里可没少下功夫哈！”叶修笑，“沐橙的对象另有其人，年轻人，我劝你选择祝福。”“嗷！”他哀嚎。索性这不是什么秘密，邻座七嘴八舌地前来安慰，并顺走了他碟里的、或者别人碟里的rou，又引发了新的混战。陈果举杯，为这段跑偏十万八千里的致辞画上句号：“新的一年，急诊科越来越好！”“好——！” “一张值班表就把你们收买了，定力不行啊。”魏琛一脸深沉，趁机捞走砂锅里最后一块肥五花，叶修慢慢地吃着花雕鱼rou，斜了他一眼：“老魏，我这儿还有一天班怎么也塞不进去啊。”“别！别给我加班！老夫年事已高，不合适干重活哈！”“哎！你要加班？我的班给你啊老魏。”方锐扑过来，脸上红扑扑的。魏琛伸手去推这块黏糊糊的方点心：“方锐你起开！哎呀哎呀，我的肩膀、肩膀好痛啊！”“说什么呢你！伤的是腰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方锐大怒。包荣兴高兴地加入两人的战局：“我来帮你，魏老大！”“包子包子、放手啊啊啊啊啊！我的腰啊！老夫的腰啊！” 叶修被三人闹得头疼，正好溜出去抽烟。陈果准备去取打包盒给值班的可怜孩子们也带一份，正好跟着走出来看见他，走过去说：“年轻人爱闹腾，刚才那些话别往心里去。”叶修奇怪地看她一眼：“咱们认识都这么久了，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么？我在这儿抽根烟，你介意不？”“我问完这句话，先别点。”陈果赏了他一个白眼，“真不回神外了？”“老板娘赶人哪。”叶修笑，矮身躲过陈果的怒拳，“看老冯安排，回去干神外也行，在这边连着忙了这么久，觉得干急诊也挺好的。”“别人避之不及的脏苦累急诊科，你倒是很起劲。”陈果说。“救命治人嘛，在哪儿都行。”叶修咬着烟头，说话有点含糊，“也不影响我接着带学生，问题都不大。”陈果将他的轻描淡写看在眼里，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七八个弯，最后也只是拍拍他：“别的不说，我会管住他们不八卦你的。”叶修挑眉：“我不信，您还带头八卦呢。”陈果气得竖眉：“帮你不要！脸也一起不要算了！” 急诊科“叶主任和他的革命队友们”这样的话题也很快就聊过去了，大家都只当调侃。至于这几个月下来，明眼人都已接二连三地看得出来找他的“队友们”究竟抱着何种心思约他、叶修本人却仍然对此毫无察觉，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