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逐渐理解了一切
太好了，我逐渐理解了一切
今天上午的古代魔法历史课，不出大家所料，还是一如既往的催眠和无聊，五年级的二十来号学生稀稀疏疏坐在教室里，后面两排的几个胆大的衰崽，已经开始把头埋在立起来的课本后明目张胆打瞌睡了，整个教室里弥散着一片咸鱼躺平的气息。 这也不能全怪学生们，你看，站在讲台，面对黑板，只顾着自己唰唰唰写年代表的幽灵老师实在是太老了，虽说学院里执教的老师们全都是幽灵，但老得跟它这样的可没几个，你看啊，它拿粉笔的手都快完全透明了！ 这些幽灵老师都是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残影，学院的前身，曾经的魔法钟塔，在诸神和神秘的大迁跃之后直接自我毁灭了，当年那些高傲的魔法师们，由于魔能断绝，理想破灭，许多人绝望自杀，剩下的一小部分抛弃了凡人的rou身，变成了执着停留在原地的幽灵，只为了留在魔法的残渣旁久一点，但就算是幽灵也有死期…… 就像眼前的这位老师，等它的精神和灵魂被时光继续这样消磨几年，也就会彻底消失了。 所以这里的学生和老师其实都是消耗品，莉莉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是她懒散怠惰，实在是这里的上课气氛太催眠了，整个教室只有少数几个人能保持清醒。 远处的温斯洛无论上什么非实战的文化课，都是一个状态，不偷懒也不积极，仿佛他不是在上课而是在上班。室友帕妮睁不开眼早已自动加入睡眠大军，而莉莉的另一个小伙伴林却是个异于常人的翘楚，你看吧，她摊着古代史的课本就算了，还同时翻着两个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一边听魔法史，一边预习古代社会学的知识点，同时还在摘抄重点内容…… 该死的卷王，远东那究竟是什么魔鬼的国度啊，这么恐怖的吗？ 莉莉请假去帝都办事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失踪的女学生普利希娜早就成了过气的新闻，连那些刚入学，最胆小的一二年级学生都对这事没啥兴趣了，这两天大家议论最多的，反而是之前的三对一混合群殴单挑事件。 当时的斗殴结果是温斯洛受伤，在医务室躺了两天就继续回去上课了，紧急送去校外就医的三个家伙据说伤得很重，他们的家人对学校的这种不闻不问，完全不惩罚施暴者的消极态度表示强烈不满和抗议，三个伤者中，不乏有贵族阶级出身的人，但这件事与之前的女学生失踪事件那样，最后都被学院负责人冷处理了。 任你怎么抗议，魔法时钟学院方面就一个态度——很遗憾，深表同情，红豆泥私密马赛，一套素质三连堪称顺滑流畅，仿佛人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惊啦，还有没有天理啦，庶民打贵族，重伤，没人管啊？ 你这庶民还是庶民吗？比贵族老爷都贵啊！ 同学们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大家在讨论温斯洛到底是什么来路，凭什么能被校方如此特殊对待？吃瓜群众们纷纷集思广益，他们印象里，那位平时目中无人，冷血无情不似人的温斯洛，现如今已经被他们编排猜疑出了好几个身世的版本——什么校长的儿子啦（幽灵校长：？），权贵的玩物啦，被剥夺贵族姓氏的悲惨命运的贵公子啦，甚至还有王室隐藏多年暗地保护的私生子什么什么的…… 你们想象力真是丰富啊，可惜一个都不对。 听了一耳朵满满的瓜，被瓜撑着了的莉莉娅丝·静水握着笔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她跟着幽灵老师写的年代表一边抄，一边叹息着同学们的创造力。 为什么温斯洛无论怎么下手狠，打伤，甚至重伤致死，只要决斗的正规程序是对的，无论结果怎样学院都不会惩罚他，其实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隐藏的尊贵身份，正相反，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权贵背景…… 学院之所以护着他，是因为他是自己人啊。 ………… ………… 好容易挨到下课，幽灵老师腋下夹着教材，青烟般飘出教室，沉睡的学生们马上一秒清醒，呼啦啦收拾书本往书包里塞，接着撒腿就跑——吃饭啦！吃饭啦！饿死我了！ 莉莉在一片混乱中摇醒了身边趴着，口水流了一胳膊的室友帕妮，卷王林也结束了今天的竞争课业，三个女孩一前两后，随着下课的人群往食堂走去，结果还没下楼梯，莉莉就看到楼梯转角深处的一道熟悉的，心心念念的孤影。 心跳加快，莉莉试着调整呼吸，她定定神，迅速掏出两个银币塞到林手里。 “帮我打饭，一荤一素一热饮，随便什么都行你看着选，你们先吃，我等下就到，拜托拜托！” 透过厚厚的刘海，卷王远东留学生也看到了远处那个整个年级里最难接近的家伙，她跟帕妮一样一脸的无语，磨了磨牙，社交恐惧症如她想了半天，也免不了吐槽几句。 “你真的是不要命啊，莉莉，这个真的太难搞了，你换个吧。” “你，你不懂啦！我就是喜欢他这种有难度的！再说他可帅了……” 抱歉，哪来的帅，我只感觉他很瘆人…… 顾及到朋友的心情，远东卷王这话也就在心里嘀咕一下，她接过莉莉的银币塞兜里，跟帕妮先行一步去食堂买饭占座，等小伙伴们走了，莉莉盯着远处的男孩，两眼放光，不自觉拽了拽自己的外套下摆，踢了踢鞋跟，做了一番心里建设，这才元气满满跑过去。 “温斯洛，你不去吃饭吗？” 闻声，前方独行的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这个跑向他的女孩，他没有开口说话，仅仅是注视着莉莉娅丝·静水由于奔跑而雀跃的额间发丝在风里跳啊跳。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没有感情的冷漠视线回归，最终停留在女孩那双充盈着欣喜和欢愉，美丽的眼上。 其实莉莉的眼睛严格来说，长得并不十分完美，但只是因为充盈了对他的情感，就显得格外的动人。 ……动人，一个形容美好事物的褒义形容词，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他就能立刻联想到这个词语，说明他是不讨厌她的，但你要因此认为，这个冷淡的男人喜欢这个女孩，就未免有点证据不足了…… 什么事？ 再一次的昨日重现，他没有开口，没有表情，没有肢体动作，她却能立刻明白他想要传递的意思。 “我正要去食堂吃饭，看到你就想到上次在医务室……其实，之前那种口味的太妃糖不好吃，太甜了，喉咙会不舒服。” 莉莉眼神闪闪，似乎是舍不得把目光从他那张冷淡的脸上挪开，哪怕是一点，又不免由于内心的欣喜和羞涩，有一丝的飘忽不定，她像是期待已久，又像是破罐破摔，女孩在自己的书包里翻呀翻，把一块包装鲜艳的柠檬软糖塞到他的掌心。 “我的朋友在等我，这个糖不甜……我先走啦！” 女孩很快跑远了，她那蓬松的，轻盈的单麻花映照在他无机质的黯眼里很久，直到她消失在人群深处，这个名叫温斯洛，没有姓氏，庶民出身，性情淡漠的年轻人才低头，静静看向自己手心的那颗糖。 这糖很轻，质地是柔软有弹性的，包装也花里胡哨的，像是在勾引，又像是在提醒他——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呀。 果然，他之前的感觉没错。 她很了解他，也很适应他，仿佛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她看向他的眼神与学校里其他人带着憧憬，警惕，戒备的神态不同，女孩的眼中充满了柔软的，纯粹的，不求回报的炽热情感…… 这种情感，如果用人类社会常用的词语来填词，依照温斯洛在文学课那中游偏上，不算糟糕的考试成绩，他也能给你填写出一个爱情，恋情，喜欢，迷恋诸如此类的答案。 反正以上无论哪一个填进去，这个根据上下语境填词的残缺句子，都是成立的。 原来如此，这个人喜欢我，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我。 涉及到了我不懂的领域，是我不能理解的现象，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是合适的。 冷漠的年轻人收起残留着女孩余温的糖果，他现在不饿，对甜食也不感兴趣，又遇到了不能理解的事，所以温斯洛往外走几步，在连廊外附近的长凳坐下，然后发起呆来。 他眼神放空，仿佛只是在单纯的发呆，他这个人无论动静，本来就没什么活人气息，现在这幅样子，与其说是人，更像是那些被园艺工作者放置在草地上，没有生命，坦然又冷淡的园林景观。 他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在意，无论细风的温柔还是深秋的冷肃，善意又或是排斥，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到他。 温斯洛就这么靠在长椅上，并不是一动不动，他好歹中途还换了两个姿势，这个淡漠的年轻人独自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你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随着往来的学生越来越少，到后来只有泛黄的枯叶在空中旋转，像是对这个年轻人单方面的陪伴。 最后，他似乎是觉得呆够了，也可能是因为饿了，这个冷漠的，寡言的，相貌寻常，气质却骇人的男生站起身，稍微晃动了一下身体，发出骨骼关节咔嚓的碰撞声，随后便快步离开了这片庭院走廊。 她喜欢我，这是可以确定的。 其他的暂时无法理解，无法定义，需要观察。 你喜欢我，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按照人类社会通行的礼节和规则，我对你，比对别人好一点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