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八章 血色清晨

    冀东比不得齐齐哈尔的昂昂溪，昂昂溪此时还是异常寒冷，冀东地面已经是春色撩人了。大平原上麦苗青青，小草新绿，桃花啊、杏花啊，都已经在春风中怒放了。

    美丽的春色遮不住硝烟中弥漫的血腥味！

    日机第一波轰炸结束后，十纵二十八旅九十团前哨阵地和鬼子接火了。

    九十团一营承担全旅前卫任务，前哨阵地一直设到了红瓦店、后七里寨一线，扼守着北宁铁路和直通沈阳的公路。小鬼子飞机轰炸的时候，一营的伪装阵地被炸的一塌糊涂。

    九十团一营一连三排排长李玉宝是山东聊城人，刘一民部攻占聊城的时候，16岁的学生娃李承业背着心爱的书本参加了八路军，此时已经成了主力部队的排长了。

    小鬼子的装甲巡逻车似乎是在赶时间，想尽快开抵山海关，速度很快，而且一反常态，连用机枪扫射都免了。

    装甲巡逻车后是一列铁甲列车，车上的大炮炮口都指向了山海关，可以随时投入战斗。

    公路那边是快速奔驰的骑兵搜索队，后面跟的是长长的汽车队。小鬼子啊，这是下了大本钱了。

    李玉宝排的阵地就在北宁铁路线旁一片小树林里，战士们一个个都猫在战壕里头上戴着用杨柳枝编成的伪装草帽。远远望去，给人的感觉是这里没有什么战壕、工事，只是小树林里长满青草、起伏不平的土壕而已。

    由于是警戒铁路线，必然会遇到日伪军的火车，甚至可能是装甲巡逻车、铁甲列车，团里给李玉宝排加强了一个高射炮班、一个火箭筒组、一个工兵战斗小组，专门用来打日军的火车。

    工兵战斗小组早已经在路基下面埋设了电起爆炸药，连接起爆器的电线都是走的地埋线，伪装的严丝合缝的，小鬼子很难发觉。

    发现日军装甲巡逻车和铁甲列车后，李玉宝当即决定用电起爆炸药炸小鬼子的铁甲列车，高射炮和火箭筒打小鬼子的装甲巡逻车。因为铁甲列车的炮火强大，战斗力强，必须用电起爆炸药干掉它！

    这个时候，右翼的公路上响起了爆豆似的枪声，那是我军在收拾日军的骑兵搜索中队。枪声一响，小鬼子的装甲巡逻车就警觉了，车载机枪喷吐着火舌，向铁路两边疯狂扫射，进行火力侦察。

    李玉宝低声命令到：“准备战斗！”

    高射炮的伪装已经去掉了，火箭筒的伪装也已经去掉了，炮口都指向了铁路上奔驰而来的装甲巡逻车。眼看着鬼子的装甲巡逻车越来越近，车载机枪子弹都打到小树林里来了，李玉宝大吼了声“打”！

    一枚火箭弹和一枚高射破甲炮弹呼啸着飞向了眼看就要通过李玉宝排阵地的日军装甲车，轰隆、轰隆，两声巨响过后，日军的装甲巡逻车瘫在了铁路上。

    用火箭筒打鬼子装甲车，一打一个准，只不过十纵是鲁西南警备旅和鲁西警备二旅发展起来的，他们过去装备的火箭筒、高射炮少，战士们很难见到火箭弹好高射炮平置打鬼子装甲车的壮观场面，这次算是开眼了。

    跟在装甲巡逻车后面的日军铁甲列车慌忙紧急刹车，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电起爆炸药爆炸了，铁甲列车的车头在猛烈的爆炸声中跳了起来，然后拖着几节车厢滚到了路基下面。

    李玉宝带着全排战士扑上了铁路，趁着小鬼子摔晕的机会，收拾铁甲列车上的小鬼子。

    接下来就是手榴弹、八一自动步枪、冲锋枪、三八大盖发威了。铁甲列车翻车后，架着大炮的平板车厢上的小鬼子都被摔倒了铁路边的麦田里，封闭车厢里的鬼子都摔得晕头巴脑的，李玉宝和战士们扑上来的时候，见小鬼子死伤一片，高兴的举枪就打，还死劲往车厢里塞手榴弹。可惜，这铁甲列车只有五节车厢，上面的小鬼子并不是很多。不然的话，李玉宝他们的战果还会更大！

    李玉宝他们正在搬运鬼子的武器弹药的时候，小鬼子后续的火车赶了上来。在距离铁甲列车1公里的地方停车了，鬼子兵们跳下车，架机枪的架机枪，架炮的架炮，步兵们吼叫着冲了过来。

    李玉宝慌忙命令战士们撤回阵地，准备后续战斗。

    等小鬼子步兵攻上来的时候，李玉宝他们已经撤回小树林了。李玉宝当即命令配属自己指挥的高射炮班、工兵战斗小组、火箭筒组迅速顺着交通壕后撤，到后面的第二道防线去与团主力混合。战斗这才刚刚开始，要不了多长时间，小鬼子的坦克、装甲车都会扑上来，得留下高射炮、火箭筒对付它们。小树林是铁定守不住的，得保存有生力量。

    高射炮班和火箭筒组、工兵小组撤离后，李玉宝命令战士们把鬼子放近了、瞄准了再打。

    小鬼子是追着李玉宝他们撤退的脚步扑上来的。

    让李玉宝大吃一惊的是，攻上来的日军步兵战术素质非常高，火力配合搞的也很好。鬼子步兵们攻到小树林前的时候，没有去检查装甲巡逻车、铁甲列车上是否还有幸存的鬼子。相反，小鬼子依托翻到在路基一侧的铁甲列车，架设重机枪阵地、掷弹筒和九二步兵炮阵地，火力掩护步兵发起攻击。这样一来，李玉宝他们的火力被小鬼子的火力压制住了，鬼子步兵甚至从小树林两侧攻上来，企图割裂李玉宝他们与左右两翼阵地的联系。

    一发发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和步兵炮发射的炮弹在小树林里爆炸，炸断的树枝抖成了杀人利器。李玉宝的胳膊、脸都被横飞的树枝划伤，血迹斑斑的。这个时候顾不得这些了，李玉宝一遍遍低声地命令战士们瞄准了打，一定要把小鬼子的进攻打退下去。

    机枪在吼叫，八一自动步枪、冲锋枪、三八大盖在吼叫，李玉宝他们顽强地阻击着。

    这个时候，一营各阵地上都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公路上、铁路上，两路日军都在发起攻击，一营依托既设阵地打开了阻击。

    日军是是精锐的独立混成第一旅团，我军是从几年抗日战场上走出来的鲁西南老八路，这一交手，双方都意识到遇到对手了，战斗当时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按照二十八旅旅长张仁初的想法，日军要想突破一营的阵地，至少也得费几个个小时时间。事实上他大错特错，小鬼子只用了一个小时时间，就迫使一营不得不后撤。因为日军的后续机群赶到了，小鬼子连白磷燃烧弹都用上了，把一营的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一营长不得不下令部队放弃第一道防线，顺着交通壕向后转移。再不撤退的话，一营就撤不了了！

    一营主力后撤了，李玉宝排却没能撤下去。

    这小树林里只适合部队埋伏隐蔽，利用这个阵地打掉鬼子的装甲巡逻车和铁甲列车，李玉宝排就已经完成任务了。他们只需要阻击一会儿就可以转移后撤。因为小鬼子炮火上来后，小树林已经不适合坚守了，特别是小鬼子飞机赶到后向小树林投放白磷燃烧弹，引燃树木，战士们虽然爬在战壕里，也不能幸免。李玉宝亲眼看见自己身边的几个战士被烧成了黑棍，惨不忍睹。

    转移撤离的号声在响，李玉宝却没有机会把战士们撤下去。此刻，他正抓着重机枪猛烈开火呢！

    向李玉宝排小树林阵地进攻的小鬼子是坐火车来的，又看到了装甲车和铁甲列车的惨状，不计伤亡地向李玉宝他们的阵地猛扑。而且，小鬼子非常狡猾，集中炮火覆盖小树林，步兵们冲到我军阵地前的时候，一律卧倒甩手雷，借助炮弹、手雷爆炸的尘雾掩护，一步步快速向前推进。

    战到这个时候，李玉宝排的伤亡已经非常惨重了，但却没能把小鬼子的进攻打退。吃亏就吃在被小鬼子火力压着打，战士们根本就抬不起头。

    抓着重机枪猛烈射击的李玉宝，打着打着发觉没子弹了，一扭头，才发现弹药手牺牲了。

    李玉宝又抓起自己的八一自动步枪，朝着几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快速奔跑的小鬼子打去，一梭子子弹把这几个小鬼子打趴在地。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放明了，小鬼子的嘴脸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可惜，我军阵地上的枪声越来越稀少了。李玉宝知道，自己的三排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

    李玉宝的八一自动步枪在射击，阵地上幸存的战士们在不停地射击，小鬼子的机枪、步枪也在射击。战到最后，小鬼子冲进了小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血迹、满脸烟黑的东北人民抗日联军军官跌坐在战壕里，身边放着几捆集束手榴弹，拉环就套在那军官的鲜血淋漓的手指上。

    小鬼子一下傻眼了，慌忙卧倒。就在此时，李玉宝拉响了手榴弹，轰轰隆隆几声巨响过后，小树林里彻底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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