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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着头,像是看不到这些东西一般,飞快地走过台阶。东宫的陈总管铁青着一张脸, 冲着运了东西过来的司库发怒道:“谁让你来的?未得太子殿下允许, 你怎么敢带着人闯到这里来?” 那司库身边还有几个六七品的小官, 他们没有说话,神情却委实不好看。 虽然内廷品级跟外朝不同,但是这些打理皇家内库的长秋监小官, 整日里跟内宦共事打交道, 便提不起外廷官员的气势来鄙夷内宦。 “瞧陈总管说的,这是陛下跟三殿下的心意, 太子殿下总得过目吧!” 司库语气恭敬, 神情却带着讥讽, 从前他看到东宫的内侍总管, 少不了笑脸相迎,周到妥帖地招呼着。现在就不同了,太子病入膏肓,这陈总管就是将死之人,这会儿还在自己面前摆什么威风? “两位宰相说了,要下官等人过来看看,倘若东宫缺什么就得从库里取什么补。现在不让进,也不让看,教我们怎么办差呢?” 说话的声音毫不收敛,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陈总管怒不可遏,差点一拳砸上这司库的脸。 其余宫人、以及东宫的侍卫都露出了相同的怒色,隐隐将长秋监的人围在当中。 司库这才觉得不妙,他倒退一步,气急败坏地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也打算造……” 造反二字还没有说完,眼前黑影一闪,司库捂着脸哀嚎了起来。只见他面上鲜血淋漓,手掌颤抖不止,神情惊恐,另一只手胡乱地在身前挥打着。 “喵。” 黑影停在石阶远处,尾巴轻轻一甩。 “抓住那只猫!”司库又惊又怒。 若是治不好留下伤疤,现在这位置他都可能保不住。不管是外朝的臣子还是内廷的宦官,一旦面容有损,那便万事皆休,只有武将没这般讲究。 “可恶,抓住它……” “阿虎!” 那猫听到宫人的叫声,跑得更快了。 陈总管皮笑rou不笑地说:“胡司库受惊了,那是太子殿下养的狸奴,生性胆小,今日宫里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又没个招呼,大家手忙脚乱,这猫可不就吓着了吗?畜生能懂什么,教不了规矩,只能任它乱闯乱跑了。” “你——” 胡司库气了个倒仰。 另外几个小官也听出这是指桑骂槐,偏偏发作不得。 太子一日不死,就还是太子。他们能够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也能在心里鄙薄,可是面上还得恪守君臣之道,不能去追打太子养的猫。 那狸猫十分灵巧,根本不给别人投掷物品砸它的机会,三两下就跳上了屋檐。 陡窄的垂檐,猫却如履平地。 忽然它停了下来,脑袋朝着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底下的人只能看着它越过垂檐,翻到殿宇另外一边去了。 ——墨鲤屏住气,无声地看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猫。 这只叫阿虎的猫,背部逐渐弓起,利爪微抬,仿佛把墨鲤当做了抢夺食物的劲敌。 所谓的“食物”正好好地揣在墨鲤怀里,暖融融的一团,软乎乎的动都不动。墨鲤忍不住用内力驱赶狸奴,想让它距离自己远一些。 猫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掀得翻了三个跟头,差点站立不稳滚下房顶。 等到它重新爬起来时,墨鲤已经趁着夜色溜进寝殿了。 郁兰转身时乍见眼前多了一人,差点拔。出簪子挥过去,好在她反应得快,这才没有大叫一声有刺客,惊动殿外的人。 寝殿四面都有幔帐垂落,加上屏风跟摆设的遮挡,即使同在殿内候命的宫人,也看不到这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墨鲤朝郁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者会意,把附近的几个宫人指派了出去干活,然后敛衽行礼,神情间带着欣喜跟期盼。 “您来探望殿下?” 墨鲤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因为药方有效,郁兰恨不得把墨鲤当做佛像菩萨来拜,她急忙去禀告太子,不一会儿,寝殿内的人就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宫人。 这些都是东宫的掌事,也是太子的心腹。 墨鲤上次来的时候,他们都被放倒了,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跟着孟国师离奇现身的神医。 太子见到墨鲤,精神为之一振,微微起身道:“孤受神医恩惠,至今尚不知神医姓氏,师从何人……” “名姓并不重要,你需要的是药方,不是大夫的来历。” 郁兰站在旁边,恰好看着墨鲤从她身边走过,她眼角余光发现墨鲤的外袍下面好像鼓出来一块。 郁兰会武功,她是太子的贴身宫女,同时也充作侍卫用。凡是太子要见的人,她都会确定对方没有暗藏利器。 因为经常不能动手搜查,只能靠眼睛,郁兰确信自己方才没有看错,这位神医的衣服下面确实鼓出来一截,而且很小,说是钱袋都勉强。 再说哪有人把钱袋塞在胸口? 如今已是春日,多穿夹袍,比棉衣薄多了,又不比夏日的宽袍大衫松快,所以稍微鼓出来一点,就十分明显。 “……” 等等,好像还在动! 郁兰大吃一惊,赶紧示意身边的宫人留意。 其他人不明究里,还以为墨鲤有什么问题,便警惕地缓缓靠近。 墨鲤无视众人打量戒备的目光,他走到距离太子床榻五步远的地方,抬手做揖礼,举止从容,并没有因为太子的身份多几分敬重,也没有倚仗自己的武功就随意不羁。 闻讯赶来的陈总管见了想要呵斥,却又感到踟蹰。 墨鲤只在意怀里的沙鼠,只要沙鼠不被猫抢走就行,别人怎么想他并不在乎。 “大夫请坐。” 太子神情一动,换了一个更贴近的称呼。 墨鲤确实不太喜欢神医的称呼。 宫人要搬绣墩过来,被墨鲤制止了。 “不必,我在这里诊脉即可。” 墨鲤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夫去普通人家里治病似的,待太子伸出手腕,便心无旁骛地开始号脉,半晌又让换一只手。 寝殿内无人说话,只有太子低低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