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鱼不服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15

分卷阅读515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孟戚乍一见面,根本就没认出来。

    倒是昨天鲍掌柜看着上门找麻烦的、“四十来岁”的孟戚时,差点揉瞎眼。

    鲍掌柜名冠勇,少年时巴望着想要勇冠三军,可惜他还没能成年呢,天下就一统了。

    好在赶上了灭西凉,之后就一直在边军效力,不愿回太京。楚朝将才太多,搁在乱世,鲍冠勇怎么说也是一员上将,然而生得晚了,等他彻底长成一员悍将的时候,楚朝除了边军跟蛮人的冲突,根本无仗可打。

    现在的鲍冠勇,已经七十二岁了。

    廉颇老矣,而在米铺做掌柜的鲍冠勇,还没有廉颇的运气好。

    齐帝陆璋做大将军的时候,文武倾轧,朝野混乱,鲍冠勇就是那时候倒霉,他被随便扣了一个“盗卖军资勾结蛮人”的罪名,削官流放到洞庭云梦泽充军,跟那里的土人打仗。

    紧接着没多久,齐代楚立。

    “……当年逃到了庐陵郡,想要在三位藩王里找个能效忠的,打过长江收复北地重立楚朝,没想到……竟都是目光短浅,自以为是的蠢材!”

    鲍掌柜熬了这些年,也没什么人能诉苦,见着孟戚跟见了亲长一般,就差扑过去抱头痛哭了。

    孟戚头痛万分:“你都七十好几的人了,如何做小儿姿态?”

    孟戚后悔没带上墨鲤一起来,遇到这般情形,只需伸手将大夫的腰一揽,鲍冠勇必定被惊得呆滞不动。

    昨天孟戚与墨鲤是戴着面具来的。

    ——城隍庙外送“疫鬼”的钟馗面具,挂了一长溜,顺手牵羊。

    两人装模作样地打了一场,转头再溜回来抓了风行阁在这里真正的主事者。

    不是车夫老七口中的“出山虎”,而是“出山虎”的师父,七十多岁的米铺老掌柜。

    等取下面具,就是令孟戚意外,鲍掌柜震惊的“认亲”了。

    真真是运气来了,挡得挡不住。

    鲍冠勇不止知道风行阁的一切秘密,更甚者,他是风行阁的元老,是宁王谋士裘先生“请”出山的。

    鲍冠勇心中依然有“楚”的存在。

    可是他的行径,在孟戚看来很有意思。

    不去带兵,不去军营,反而在风行阁里蹲着。

    教出了好几个徒弟,徒弟又全部去混江湖了。

    ☆、第283章 或亏于心

    米铺的巷子走到底, 是一家挂着“慈汇堂”幡子的药铺。

    因病人出入, 街坊邻居嫌晦气, 药铺只能另外开了一道门, 不管是看病还是拿药都得绕道从那边走。

    “让让,前面的挪个脚。”

    “人命关头!别挡着路!”

    车夫老七听到那边咋咋呼呼地叫,伸头一看,只见抬来的人满脸通红,烧得人事不省了, 耷拉着的胳膊上老大一条口子,伤处被水泡得发白, 流着恶臭的脓水——老七忙不迭地缩回头,同时打消了借药铺门口的人群遮掩行踪的打算。

    大灾之后往往要闹温疫, 商队明天就上路了,他可不像横生枝节。

    至于彭泽水匪报复、宁王秘密用兵……都跟他老七没甚相干了。

    江湖人想要活得长久, 就得学会不盘根究底,外加脚底抹油。

    车夫老七低着头走出巷子,米铺二楼的窗户后面,一个穿五福捧寿外褂的豁牙老员外皱眉吩咐道:“跟上去,不要太紧, 那家伙滑溜得很。”

    员外身边的一个小厮立刻悄无声息地的下了楼。

    这看似老迈的员外, 其实还不到五十岁,只是刻意弓腰耷眉,脸上皮皮挂挂,腮帮子还垂下来两块rou, 看着凶厉且老态。他不是旁人,正是风行阁在这里明面上的管事,“出山虎”袁亭。

    鲍冠勇八个徒弟里,袁亭排行第二。

    也是在江湖上最有“名望”的一个,跟小师弟震山虎根本不是一类人。

    江湖上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师兄弟,主要是“某山虎”、“某江龙”这类绰号烂大街,一抓一大把。办一场武林大会,叫一声“震山虎”保管能有十几个人应声。倒是“出山虎”这个绰号由于袁亭的存在,敢用的人比较少。

    虽然因为早年一场江湖厮杀,袁亭嘴里少了两颗门牙,被江湖人在背后讥讽为“磕山虎”——磕到山头上没了牙的纸老虎,但袁亭还是极有本事的,读过兵法能上马打仗,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否则“铲除彭泽水匪”的活儿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袁亭看着窗外的那处夹道,若有所思。

    在风行阁待久了的人,眼睛耳朵都很厉害。袁亭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他师父昨夜一定是见了什么人,知道了什么大事,因为今天清早遇见的时候,鲍冠勇的眼眶是红的。

    他师父可不是什么多愁善感,整日里长吁短叹,酩酊大醉的文士。

    “昨儿来找茬的那两个戴面具的江湖人身份查出来了吗?”袁亭扭头问。

    “没有,不过……那边的药铺来了一位新的大夫,也没查出来历。”

    袁亭的属下战战兢兢地回答,

    城里城外有一些房屋在风暴中损毁,洪水又淹没了道路,幸亏县城的地势高,水位只到人的腰腹处,才没闹出什么大乱子。衙门跟兵丁都忙着去清理废墟了,如果放着不管,在炎热的夏季人跟牲畜的尸体腐烂,很快就要闹瘟疫。

    这么乱,又缺人手,城门盘查并不严格。

    许多商队丢了行李,还得去衙门补办路引,进城时塞点钱也就过去了,这时候查外来者的行踪非常困难。

    “药铺的那位大夫年过不惑,没留胡须,瞧着像有功名的文士,不像大夫。”

    “很可疑?”袁亭皱眉问,

    “不,也不算。”属下纠结地说,“单单这一天,他在铺子里已经救治了五十多人,不管是风寒咳嗽还是摔伤磕伤,更给一个难产一日一夜的妇人接生了孩子呢……”

    虽然这时候郎中什么病都能治,但是跌打损伤跟妇人科差得就有点远了。

    “亲手接生的?”袁亭吃惊地问。

    不是他少见多怪,只是这种情形,百姓多半只能去药铺里请个医婆瞧瞧,郎中大夫是不乐意去的,去了也只是给把把脉,开个催产的方子。这不能怪医者,男女有别,有时候救了孩子跟妇人两条命,转头妇人就给婆家娘家逼死了。

    “是城东一家的妇人,夫婿三日前被风吹落的瓦片砸死了,据说当时就受了惊,这个遗腹子说什么也不能出事,他家人才合力把妇人抬着送过来的。虽然人命关天,但是这事一般人都要推脱,毕竟要是没人起文书让妇人婆家画押,没准还得吃官司,可那大夫二话没说就点了头,一刻钟之后孩子就生出来了,据说再晚一步就是一尸两命。”

    袁亭的属下神情复杂地点点头,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