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沈笑风次日清晨刚走进议事厅，他的副将就急匆匆凑上来，趁着人少，小声道:“头儿，连夜送来的消息，浩气丢了个副指挥，正在秘密搜寻。”沈笑风眉尾一挑，觉得事情越发有趣了。

    恶人谷领兵乃是个天策府出来的将军，此时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眼里亦是几分兴味，惯握长枪的手端着盏雪顶含翠，面上不显情绪，只公事公办一般朝着下首坐的诸言道:“此次我们安插在浩气盟的探子传回消息，浩气盟刚刚定下的副指挥，五日前于昆仑小遥峰下与他们失去了联系，此人身怀浩气兵力部署，上头的意思是，先找到人，试着策反，如若策反不成，”端着茶盏的手掌猛力一收，雪白瓷器瞬间碎裂，薄唇开合间轻描淡写吐出一个字来，“杀。”

    沈笑风离场时不是很高兴，他的人截击到那小队浩气，掐算时间与浩气副指挥失联的时间、地点，全部吻合。这在众人之间不是秘密，因此散场时他收获到了不少或真心或假意的恭喜——除了令他更烦躁，没有其他功用。

    甚至对于沈笑风来说，这群浩气中无论谁是副指挥，于他都算不得好事。沈笑风拧着眉头在外面绕了三个大圈才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思索各种从道士嘴里撬到情报的可能性，最后挫败的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对他动手，立时更加失落了。

    白徵醒来时，已是过了午，沈笑风还没回来，他强撑着到处都痛的身体准备下床，刚坐起一点，就被床边一人又按回了被窝里，那人端起个药碗递了过来，声音清淡却透着不可查的关切:“我没想到，师兄你竟然在这里。”

    白徵侧头去看，那人鸦丝峨冠，眉间点朱，桃花眼尾斜斜挑起，正是他多年未见的师弟，景长空。

    说起景长空其人，恐怕整个纯阳宫都要叹一声可惜，六岁拜入师门，十三岁便已剑术小成，未至及冠已经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只是没有人料到他最后竟跟着一个长歌弟子一起堕入恶人谷。

    此时，白徵受制于人，功力尽散，看着曾经师门翘楚的师弟，一时心中杂陈，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景长空却突然伸出手来，摘走了白徵挂在颈上的雕鹤玉牌，并笑眯眯道:“自见师兄第一面起，似乎此物从不离身，想是十分重要的物件，如今师兄身陷恶人谷，此物便当做你我重逢的见面礼，我收走了。”

    傍晚急匆匆赶回住处的沈笑风发现，一直冷冰冰的道长似乎周身有黑气缭绕，虽仍旧面无表情，眼底却仿佛杀气缭绕。

    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自南侧断崖边轻巧落下几个人，皆以黑布遮面，贴在崖壁上翘首以待，不过片刻，有人闪身前来，将一个蜡丸交给对方，几人眼神交流一番，又默然颔首，顷刻错身而过，竟是半点声响也无。

    夜幕之下，一场不为人知的部署，正悄然进行。

    竹屋之中，沈笑风翻了个身沉入梦乡，看似熟睡的白徵，却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