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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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刀】障目(下)1 单孤刀被扔去刑房的时候还是处于昏迷状态的,这大概是几日来上天对他最大的温柔了。 送他去的人是刘如京,刘如京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 在四顾门,单孤刀伪装的太好了。 一个温和的,仗义的兄长,一个永远靠得住的二门主。 哪怕是刘如京自己也受过几次照拂。 “今次终究是我们的错,何况……”刘如京终究也没把佛彼白石四人死于单孤刀之手的事情全部归咎于面前之人。 刘如京不愿再想,把人丢在刑房的草垫上便匆匆离去。 看守刑房的门徒在暗处窸窸窣窣。 “就是他杀了四位堂主?” “我可看过了那四位的尸身,嘴唇都是紫的,肯定是中了毒。” “竟然下毒这种歪门邪道。” “门主把他丢进来不就是让我们好好招待么?” “留一条命,别弄死了。” 鞭子上满满的倒钩,扬起的瞬间便会带着些皮rou下来。 几鞭下去伤痕便鲜红一片。 烧红的烙铁成了最好的止血工具。 “云先生对我恩重如山,这恶徒必须付出代价。” 那人一双眼充了血,恨恨的捏紧了手中的木棍,对着可怜的右腿便是几棍,直到小腿翻转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行刑人愤恨的丢掉手中木棍,气喘吁吁:“若不是怕你对门主有用,我定取了你狗命。” “兄弟你先消消气,我刚才看了,这恶贼的手已经被门主废了,不如我们把他这双只会歪门邪道的手彻底废了。” “啊啊啊,真是帮废物,丢过来这么大一个难题。” 李相夷抱着头完全想不到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其实如果他处在单孤刀的位置上怕不是也会全力一搏,不过他也没法完全理解,毕竟凭他的能力再来几个佛彼白石也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都是单孤刀太弱了。 “门主,刑房里那位……” 刘如京在门口晃了足有半个时辰终于决定还是单刀直入。 “把人带过来吧。” 李相夷的头发被他搔的乱蓬蓬的,似乎真的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是。” 待到刘如京去刑房把人接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不过离开一个时辰,看着还算正常的人就血呼啦的被捆在了刑架上。 见那刑房中的几人,刘如京也只能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滚蛋。 终究还是让刘如京扛下了所有。 单孤刀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刘如京房里,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努力的给他绑绷带。 “你……别救我,他们会杀你。” 那声音干哑,像个破烂的风箱。 是不是该喂点水?刘如京刚想去拿水,却见单孤刀似乎又晕过去了。 便只好继续上药绑绷带。 等把伤口处理好,刘如京便犯了难,好不容易绑好的绷带要是把人带过去怕不是伤口会崩开?可门主的命令又不能不去答复。 万幸,李相夷自己来了。 或者说他早就来了。 徘徊了很久,看着刘如京笨手笨脚的给人包扎。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所谓的凶犯,但总归是没想过要单孤刀填命的。 刘如京看着这个还未及冠的少年门主也只是摇了摇头道:“看着吓人,不过都是皮外伤。” “但这件事是我们有错在先。” 刘如京也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在李相夷惊诧的目光中又重复了一遍。 “若非我们逼迫过甚,他也不会以命相搏。” “你先下去。” 李相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全然未想起这里其实是刘如京的房间。 “阿谯,玉佩能当五十两,你可别都买裙子了。” 单孤刀依稀间只能看到一双酷似角丽谯的眼睛。 他试图用手去够怀里的玉佩,但无论是被废掉的右手还是刚受过刑的左手都没法好好的执行主人的命令。 “脖子上这个,你自己拿吧,我先睡会儿。” 李相夷鬼使神差的把那枚玉佩拿了出来。 埋藏了十几年的记忆也随之涌入。 家族蒙难,他与兄长被母亲送出去,没有钱也不认识什么人,就这么从养尊处优的少爷成了乞讨为生的乞丐。 他们寄居在破庙,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被一个先来的小乞丐从坡面赶了出去。 对了,似乎就是这个人。 不知为何李相夷记忆中那个把他们兄弟赶出破庙的少年渐渐地与面前的凶徒重合。 难怪听着这名字这般熟悉。 (这里其实是三个人,赶相夷兄弟出去的其实是另一个小孩子,因为师傅师娘的刻意隐瞒,单孤刀的存在被彻底抹杀,相夷以为自己被带走前都是相显在照顾他,把欺负他的人记成了刀哥,但同时也把刀哥给他分吃的的事记在这个欺负他的人身上。) 李相夷似乎终于补全了他的记忆,但总觉得记忆的拼图拼错了,甚至拼反了。 听着这个本应是他仇人的“恶徒”的呼吸声,很轻,似乎随时都会停止。 就当偿还你当时偶尔的善心大发吧。 随着扬州慢体力的注入,微不可闻的呼吸总算有了稳定下来的趋势。 “不过这是我李家的东西,要送给未来媳妇的。”李相夷毫不客气的把玉佩扯了下来。 “行了,刚反应过来这不是我房间,总不能让你一直占着我属下的房间。” 说罢,李相夷干脆把人抗到肩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被这一幕吓了一跳的刘如京刚想出声提醒就被门主投来的眼神封住了嘴。 伤口应该是已经崩开了,透过绷带,甚至浸透了李相夷的右肩。 李相夷注意到的时候血已经快浸到小臂了,他有些嫌弃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最喜欢的衣服就这么弄脏了,不过无所谓大不了再去定制一套。 把人扔到塌上后李相夷看着那人的右手,嗯自己废的,能重塑筋骨但没必要,左手是刚才刑房的人打的,不算很重死不了不用管。 目光停在扭曲的小腿上,李相夷想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手。 一个郎中若是瘸了采药确实麻烦了些。 李相夷不懂何为手下留情,只知那处骨头得打断了重新接好才行,竟没想过一个武人尚不能忍受断骨重塑之痛,一个寻常大夫哪里受得住。 等他大发善心把骨头接好,却见这人张着一双眼盯着他。 “小兄弟,你行行好,杀了我。” 那双眼求死之意极盛,可嘴角却带着似乎要解脱般的笑。 “你疯了是不是,我辛辛苦苦救你可不是让你求我杀了你。” 李相夷瞪大了一双眼。 “真的,我……我小时候被你救过。” 李相夷皱着眉扯谎,其实也不算扯谎吧,虽然这人把自己赶出破庙,不过好像也偷偷给自己塞过几次馒头。 “我叫李相倚,你不记得我了。” 单孤刀看着他似乎要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终究是笑了一下。 相倚,原来是叫相倚的么?其实他已经记不太清那个会软软的叫他哥哥的小孩子究竟是叫什么了。 相倚,真是好名字,总能与人相互依靠的。 能在死前再见见故人也是好的。 “你既然是四顾门的人,便不该救我,”单孤刀看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杀了你们四个堂主,李相夷肯定是要我死的,你别犯傻救我。” “李相夷又不是坏人。” 李相夷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收拾好手边的夹板起身离去。 见人已走远,单孤刀迅速收敛起笑容。 不过是想打打感情牌让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放了自己,却不想是久未相见的故人。 单孤刀不是傻子,不过是月余的照顾他不能指望这个李相倚会舍命救他。可若是自己逃了这少年怕不是也离死不远了,他六亲缘浅,能再多一个亲人也是好的。 “单孤刀你还没死啊?” 未关闭的窗口处突然伸出了一个脑袋,正是偷跑出来的角丽谯。 “托角大美女的福,小的还活着。” 单孤刀似乎还想开个玩笑,但很明显他的身体拖了后腿。 “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老娘怎么带着你跑?”角丽谯面上嫌弃,心里却终究是心疼的。染血的绷带早就成了黑色,何况这包扎的手法比她还差。 “你怎么混进来的?” “我……”角丽谯一时语塞。 她被封磬带来的,认亲。 那据说是她亲表哥的李相夷,也是要杀了她的疯子。 她找了个由头跑了,这种哥哥让封磬自己去认。 “四顾门招侍女,我……就混进来了。”角丽谯觉得自己说谎天赋极高。 却见单孤刀翻了个白眼便要睡去。 角丽谯也没了斗嘴的心思,这几日她在万圣道打听了个遍终于知道了这些南胤遗族要做什么。 疯了,都是一群疯子。 一个灭国近百年的国家甚至想要复国? 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接应的人音讯全无,负责遗产的人也躲起来了,谈何复国。 何况…… 想让她角丽谯俯首称臣?李相夷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封磬竟然还妄想让她相助,可笑,她若是想复国凭什么要把李相夷推上皇位,她早就自己当女皇帝,再给单孤刀这个便宜表哥封个首席大太监的身份玩玩儿了。 “别睡了,醒醒,这个留给你保命用,照着你那个做的。” 角丽谯把一个小瓶子用布包好,扔到了单孤刀右手处。 “不用谢了。” 即使单孤刀右手无事他也是绝技不想碰那个布包的。 角丽谯的制药功夫他是知道的,聊胜于无罢了。 可他绝想不到角丽谯的功夫已臻化境。 虽然这药确实以另一种方式保住了他的命。 李相夷回来的时候是带着晚饭的。 精致的食盒里是肥鸡肥鸭,新鲜的虾蟹与酿好的美酒。 美酒佳肴赶上满月岂非是最快意的事。 可这些菜单孤刀一个都吃不了。 “你跟着李相夷多久了?吃的这么好住的也这么好?” 单孤刀喝了半碗白粥勉强恢复了点气力,也有心思陪这个十几年未见过的弟弟聊聊天。 “我……去年,救了他。” “你?救他?”单孤刀暗自想笑,“莫不是他红绸剑舞从房上掉下去被你捞上来了。” “你才摔下来……”李相夷又嘟嘟囔囔了半天,还不时抬头嫌弃两句。 “你师父师娘还好么?”比起这个拖油瓶的弟弟,单孤刀确实更感谢那对给了自己银子的夫妇,若不是他们自己应该也当不成郎中。 “他们好得很,师父还是贪酒,总是会和师娘吵架。” 李相夷似乎是回忆起了开心的事情,脸上浮现出笑意。 但转瞬即逝。 “这桃花酒到底是那小子会酿。” 曾经,李相夷听师父酒后抱怨过一次,他只以为是师父怀念搬家的老李酒馆,看来师父也隐瞒了些什么。 “不如说说大哥你?你我分别后似乎你也过的不错。” 李相夷转移了话题,他可不想被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被一个老郎中收养了,后来又捡回来一个表妹,”单孤刀的语气变得有些轻快,在老郎中的身边,和角丽谯拌嘴的日子真的是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候,“后来,被你们这个莫名其妙的门主追杀,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李相夷喝酒的动作一滞。 想着再转移个更好的话题。 这时单孤刀手边的布包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 单孤刀刚闻到这浓郁的莨菪子味道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跟她说了八百遍就记不住这个要少加,加多了不就成了春药了。 李相夷似乎很喜欢这个气味,狠狠地嗅了好几下。 “荷包么?是大嫂的东西?” 李相夷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当他整个人欺身上来的时候,单孤刀无比愤恨自己动弹不得的身体。 “大哥,你身上好香啊。” 本来单孤刀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是被砸烂的左手疼还是断了的小腿更疼还是被刮得见骨的皮rou疼。 现在他知道了,最隐秘脆弱的地方被侵入时最疼。 未经人事的少年有着旺盛的经历和最本能的冲动。 在一次次的冲撞中,渐渐得了趣。 越发刁钻古怪,狠狠的戳刺那处软rou。 一个遵循本能的野兽自然不会顾及断腿和伤残,只知道跟着本能的指引得偿极乐。 被反复蹂躏的入口从酸胀变为麻木,起先得了的舒爽也渐渐成了疼痛,混着断腿处的疼痛越发强烈。 “哥哥,再来一次好不好?” 单孤刀不记得自己迷迷糊糊求了什么,也不记得求了多少次。 只在昏迷前听得一句兴奋至极的话。 “哥哥,你让让我,再来一次。” 一夜的颠鸾倒凤色授魂与终于让单孤刀没了半条命。 刚被夹板固定好的腿又得重新打板,身上的绷带得拆了重新包扎。 单孤刀盯着近距离放大的所谓弟弟的脸,迟疑自己伤好了要不要带他跑路。 但终究,这一切结束在那一句话上。 “门主,这是云先生的绝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