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

    后来精灵仿佛不记得这件事，不过她知道在漫长的岁月中精灵养成了不遗忘的习惯——尤其是眼前这位。她一直怀疑，是不是这件事只是自己的一个梦，根本没发生过。

    精灵不遗忘，自己容易遗忘。对她来说，过去的一切都不真切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子。

    她站在尸横遍地的强盗营地中间走神，刚刚……刚刚爆发了一股力量……然后…杀了很多人…但为什么那么累呢？

    “塔佐克不在这里。”她喃喃道。她身体下意识地动了，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她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大家不在她身边，她失声大喊：“爱蒙！爱蒙！”

    一个短发的女孩闻声跑上来扶住了她：“jiejie！你怎么样了？”

    “爱蒙……”她抬起头，看着爱蒙，从唇缝间挤出几个字，“大家……大家在哪……？”

    “卡立德受了伤，贾西拉就…涅拉也……”爱蒙仔细地说道，但她恍惚地听着，什么都听不进去，“齐冯他……”

    “他走了吗？”她用几乎是最后一丝力气撑着自己问道。爱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想再追问，但已经浑身脱力，只能跪坐在地上。

    “jiejie！你怎么了！”爱蒙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她想去安慰爱蒙，但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她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

    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接住了，但已经无力睁眼去查证。

    “我来……”她最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样说着。

    她再次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夜色已深，在微弱的亮光下，她看到了那个精灵，看上去疲惫且悲伤。她急忙抓住那个精灵的手腕，像是怕那人离开：“抱歉。”

    那个精灵挣开她的手，又将她扶起来，问道：“为什么？”

    “塔佐克……不在。”

    “不急……”精灵挤出一个笑，“不急这一时，不是吗？”

    她点了点头，又马上抓住精灵的袍子一角：“你去哪？”

    精灵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我哪都去不了，我还要守夜。”

    “只是守夜吗？”

    “当然。”

    “为什么是你？”

    “没有为什么。”

    她仍不愿松手，嘴唇颤抖着：“那时……我没在开玩笑。”

    “又有什么关系。”他的语气冷得不近人情。

    “为什么？”她攥得更紧了，“为什么？那在你漫长的一生中，今后你就要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下吗？复仇、复仇、复仇，那之后呢！”

    精灵沉默了。

    时间不对，一个还在被追杀的冒险者，和尚未完成复仇的游侠。地点不对，应当是开满鲜花的草地和有繁星在天穹上旋转的星空。应当是我演奏着音乐，他邀请我今晚的第一支舞……她曾这样想着，不，这些都是借口，真正阻碍她的，只有勇气。

    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说：

    “我爱你。”

    营火噼啪，噼啪，噼啪，地响着。她如释重负，终于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