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恐惧
4.恐惧
对于简迟昼喜欢上门蹭饭这件事，靳雪絮已经习以为常了。 杨涵却很高兴：“正好做多了，迟昼也快来坐。” 简迟昼挽着袖子去厨房，“我帮叔叔端菜。” 靳佑升却赶他，“我一个人可以，你去陪雪絮说说话。” “我才不要他陪我讲话呐！”靳雪絮的声音传入厨房。 靳佑升冲简迟昼使眼色，压低声音问：“又惹她生气了。” 简迟昼笑了笑，“嗯，我的错。” “唉，算了算了，一会儿饭桌上我帮你说两句。” “那就先谢谢叔叔了。” 饭后，简迟昼帮着收拾餐桌。 楼上，靳雪絮从楼梯口探出头：“mama，帮我选个衣服。” 靳佑升却给简迟昼使眼色，“快去快去，杨涵帮我收拾厨房就好。” 简迟昼摇摇头：“不了，她需要的是杨阿姨，我这样上去反而会让她不高兴。” 刻意制造的机会，有时候会毁了两人的好心情。 “唉，榆木脑袋。” “我知道叔叔您想让我们感情更好一些，但我知道雪絮的，这样擅作主张只会让她心情不好。”简迟昼将盘子一个个放回厨架上，“我们有很多时间，也会有很多机会。” 一个小时后，靳雪絮试完了几套衣服，而简迟昼也收拾好了厨房。 他刚在一楼洗手间洗完手，就看到楼梯拐角朝他招手的靳雪絮，“你过来。” 靳雪絮穿着一条细纱点缀的粉色长裙，拖尾摇曳在地上。 “大小姐又有什么指示啊。”简迟昼嘴上不耐烦，但行动很实诚地走到她身边。 “拉链，后面的。”简迟昼看了一眼靳雪絮的后背，衣服的拉链被卡到衣服中，拉不动了。 简迟昼抚开她披在后肩的头发，眼神缱绻温柔地落在她的后背。 他一边吐槽，“真拿你没办法”，一边耐心地将拉链拉好。 “谢谢你啊，小王子。”靳雪絮扭头看着他笑，叫简迟昼的绰号。 简迟昼因为刚出生时营养跟不上，上初中前一直比同龄人矮，所以靳雪絮给他起了个绰号——小王子。 那时候靳雪絮刚阅读完《小王子》这本书。 靳雪絮就连给别人起绰号都是温柔可爱的。 当时简迟昼问她，“我是小王子，那你呢，玫瑰花还是小狐狸？” 是满花园里独属于小王子自己的那一朵玫瑰花，还是一直坐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的小狐狸？ 靳雪絮那时候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发呆的简迟昼被靳雪絮拍了一下手背，“怎么在发呆啊！还知道自己在哪吗，还认得我吗，我是靳雪絮。” 对，他想起来了，那时候，靳雪絮回答。 “我谁也不是，我是靳雪絮。” 简迟昼的手情不自禁地落在靳雪絮的肩上，他说：“靳雪絮，你好特殊啊。” 靳雪絮眨眨眼：“那你是因为我特殊，才喜欢我的吗？” 不是因为特殊而喜欢，也不是因为喜欢才特殊，就像她不是小狐狸也不是玫瑰花。 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理由。 “不是，因为你是靳雪絮，所以才喜欢你。”简迟昼凝望着她的脸，这张脸他总在看着，看了十五年，他甚至好像应该对靳雪絮有多少根睫毛都了如指掌了，他问，“我可以吻你吗，靳雪絮？” “不可以，你不可以吻我。”靳雪絮像过去很多次应付沈闻时一样应付简迟昼。 “好。”他答应，但凝望靳雪絮双唇的视线却没有移开，像是在认真描摹记录她的唇型。然后他抬起手覆住靳雪絮的唇，而他的吻又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隔着手背，吻了靳雪絮，吻她的千千万。 躲在楼上偷看的杨涵小声感慨：“好纯爱啊～” 靳佑升在接完一通电话后，有些没心情搭腔。 “怎么了？”杨涵问。 “简迟昼，不是简家的孩子。” “啊？！”杨涵把靳佑升拉到书房。 晚上，看电视时。 杨涵看着靳雪絮的脸，犹豫了半天才问：“雪絮，你真的，很喜欢迟昼吗？” 靳雪絮梳头发的手一顿，难道她表现得太过了吗，还是说自己包养别人被发现了。 “家里并不是要你去和简家联姻，只是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杨涵又犹豫了，她害怕真相会打击到靳雪絮。 “到底怎么了啊，mama？” 杨涵最终还是说出来了：“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迟昼不是简家的亲生孩子，他是被收养的。而你刘阿姨的亲生孩子，上个月找到了。” “啊……”靳雪絮有些愕然，她有些惊讶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竹马竟然是赝品，但更惊讶的是，原来母亲真的觉得她对简迟昼用情至深吗。 “雪絮你别担心，mama不是要拆散你们，只是你刘阿姨愧疚，觉得迟昼现在的身份，和你不太般配。”杨涵说的很委婉，但核心意思就是，简迟昼现在配不上靳雪絮。 靳雪絮却很淡然：“没关系的，mama。” 因为，以前的简迟昼，也配不上她。 简迟昼这个人，自大又太过自我。 两个人同岁，又同一年参加高考。 他为了让靳雪絮拿到省高考状元，最后一个科目弃考了。 但其实，就算他最后一科满分，高考状元依旧还是靳雪絮。 靳雪絮不懂他在拿高考当儿戏自我感动什么。 但简迟昼也确实是她挑来拣去后，和她最相合的人了。 杨涵又说：“你想想，以后你生日，他可能都买不起一个上百万的礼物送你。” 看看，上天都要拆散一对有缘人，尽管这段缘分是简迟昼求来的。 靳雪絮扎好头发，安慰杨涵：“诶呀，没关系的mama，我养着他也可以嘛。” 反正包养一个是包，包养两个也是包。 靳雪絮连说了两次“没关系”，这下杨涵也不好劝什么了，她妥协：“反正不管我们雪絮做什么，爸爸mama都会帮你兜着的。” “谢谢mama。”靳雪絮笑，嘴角有两个不明显的酒窝。 靳雪絮知道简迟昼的真实身份这件事，她没告诉简迟昼。 第二天晚上从公司回到家后，搬家公司的人在走廊站了一排，她放在门口的鞋架被人不小心撞歪了。 靳雪絮不高兴，她拍了拍距离鞋架最近的人的肩膀：“你们，谁把我鞋架蹭歪了。“ 那个人局促：“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帮您。” 她摇摇头：“谁弄歪了谁来恢复。” 人堆里，一个工人放下板子，走过去扶正鞋架。 看吧，靳雪絮就是这样一个娇蛮的小女孩，但总有人哄着她。 鞋架的事告一段落，靳雪絮刚刷完脸准备进门，就注意到被摆正的鞋架上放着一双男士球鞋。 屋内，沈闻时在洗草莓。 靳雪絮看了眼手表，问道：“你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不是说最近要筹备画展吗？” 沈闻时将用厨房用纸擦试过的、去了蒂的草莓递到靳雪絮唇边，待她咬了一口后才回答：“画展延迟了。” “延迟？”靳雪絮腮帮子用力，牙齿碾碎了草莓的果rou，酸甜的口感在嘴里迸发开。 “据说是有人要用展馆拍摄节目，所以延迟了一个月。” 沈闻时目光灼灼，盯着靳雪絮的嘴巴，在她咽下去后，又塞上一颗。 “对面是有新邻居吗？”靳雪絮又问。 他摇头，“不知道”。与靳雪絮无关的事情，他都很少关注。 “唔，你去烤一点小饼干，待会儿我去和新邻居打个招呼。”指派完任务后，看到沈闻时还一动不动地站着，她有些不解，“还站着干什么啊？” 沈闻时用手指揩掉靳雪絮不小心蹭在鼻子上的水珠，他声音颤抖地问：“如果，我变得和你一样有钱，你会喜欢我吗？” 靳雪絮感到莫名其妙，她在沈闻时眼里是什么趋炎附势的人吗，她靳雪絮本身就很有钱，而且很有能力，不需要去追求另一个有钱的人。 她果断摇头，“不会。而且如果你有钱了，我们甚至都无法保持现在的关系。” 她说的斩钉截铁，沈闻时握在口袋里的手，紧了又松。 他听说，靳雪絮每年生日礼物的总价都以亿元为单位，而且每个人的生日礼物单价都不低于50万。 他好像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和靳雪絮在一起的第一年，或者说被她包养的第一年，他送了靳雪絮一幅画像。 她说很喜欢，可第二天就挂到了平时不怎么去的储藏室的墙上。 他无比庆幸，靳雪絮还是愿意对他说甜言蜜语的。 口袋里，带着毛绒的盒子的棱角扎到手心，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心一寸寸变冷。 靳雪絮给他的钱，每次zuoai后转来的钱，他一分没花过，都存起来了。 父亲留下的欠款，是用开画展赚的钱一点点填补上的。 没有什么画展延期一说，只是他现在手里的钱，不够租下展馆罢了。 那笔钱，一点点积累，最终也到了一百万。 他在想，可以给靳雪絮买个什么当做补偿，这样自己的礼物也能勉强进入靳雪絮礼物候选中的及格线。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要买什么。 他和靳雪絮之间差的阶级，让他的视野也被框在狭小的范围内，靳雪絮在远眺而他在四处张望。他世界的东西，靳雪絮看不上。 他又想起去给靳雪絮挑礼物的那个下午，好像画了一幅很满意的画作，穿上了在学校答辩时穿的西装，然后整了整衣领，走到高奢商场。 他掩藏在衣装下的自卑，在有钱人的一个从容的眼神下，被窥破地轻而易举。 这时候，有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走到他身边。 他好像只是凑巧也来给女生挑礼物。 “这不是上个季度的，新品没到吗？” 营业员笑着迎接：“简先生，新品明天到，您放心，到了以后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送到她家里。” 男人点点头，装出苦恼的样子，咳了咳：“只要晚一天她就闹，真是烦死了。” 营业员点头，笑着调侃：“甜蜜的烦恼呐。” 他脸红了，咳嗽地更厉害了。 沈闻时觉得，可以问他。 “打扰了先生，想问问您知道给女生送礼物，哪个牌子的珠宝比较好吗？” 简迟昼扫了一眼沈闻时，没有牌子的西装，有可能是手工西装，也有可能是某宝几百的普通西装。 但看着粗糙的针线，大概是后者。 “为什么不问问她呢？”简迟昼思考着靳雪絮的性格，回答他。 如果是靳雪絮的话，不要试图给她惊喜，直接问她喜欢什么，她会更高兴。 他又迅速想到，大概其他人和靳雪絮性格不一样，靳雪絮在他眼中是独一无二的。 “我只是随便说说。”他又补充。 沈闻时却很真诚地说：“谢谢您，您和您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简迟昼脸更红了。 他的回忆最终被掐碎在手心，像礼物一样被红丝绒的盒子封住。 望着靳雪絮的背影，沈闻时走到卫生间。 他拨打了那通电话。 对面的女人很激动：“闻时，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刘女士，很感谢您，但是我很满意现在的人生，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有联系了。” 冰冷的一个称呼，让刘美麟的心彻底下沉。 “闻时，为什么啊，我会补偿你的……” 沈闻时礼貌地说完抱歉后，拉黑了刘美麟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