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农历四月十五日,此时杏花盛放,粉白相间,仿若片片轻云落在枝头。 中第的消息不胫而走,周边的人家都知道了,徐府的少爷得了会试第二十七名。 徐大人一高兴,便在府中大摆宴席,请各位街坊邻居前来,一同庆喜。 一时间,徐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各式佳肴摆满了长桌。 徐大人身着华服,满面红光,与各路宾客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敬酒敬到一半,有一同僚突然起身,手持酒杯,高声道:“此番令郎高中榜首,实乃徐大人教导有方,敬徐大人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窦大人过誉了,令公子是去年的探花郎,还进了翰林院,犬子怕是远远及不上令公子的才情。”徐大人谦虚地回敬道。 窦大人摆摆手说道:“徐大人太过自谦,才情高低岂是一时一地所能论断,我看令郎温文尔雅,气质非凡,必定官运亨通。” 接着,窦大人语气一转,提议道:“何不让我们两家喜结连理,让令郎与我家小女缔结秦晋之好,如此,倒是一桩美事。” 旁边的徐槐听完,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呛了出来。 她还没开口,徐大人便出声了:“窦兄此言差矣,婚姻大事需得慎重考虑,况且孩子们都还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窦大人笑容不减,悠悠道:“徐兄多虑了,我只是觉得你我两家有缘,结为亲家,也是门当户对,岂不美哉?” 徐大人虽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官,却也不是没有见识。 这窦大人是首辅的亲信,而首辅的千金又嫁与景阳王。近些年,景阳王征战西北,屡屡挫败各地藩王的势力,立下赫赫战功,其声名威望一度盖过了太子殿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景阳王有意于储君之位。 徐大人不卑不亢地回道:“结亲之事还是算了,不若让犬子与令郎认个兄弟,日后在朝中也好相互扶持。” 窦大人闻言,眼神微闪,似乎并未料到徐大人会如此回绝。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笑道:“徐大人说的是,是我心急了。不过,认个兄弟也是极好的,如此一来,我们两家也能亲上加亲,共同为朝廷效力。” 说着,窦大人招来一青年,“徐兄,这杯酒,便让犬子敬你家徐槐,以后两人就是异姓兄弟了。” 青年面容俊秀,举止儒雅,闻言便接过酒杯,向徐槐微微一笑,“徐兄,我窦麟在此立誓,今后你我兄弟二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愿我们的友谊如同这美酒,愈久弥香。” 徐大人不好再推辞,只得让徐槐举起酒杯与之相碰。 “还望今后子深照顾一下徐槐。” 窦大人拍胸保证:“那是自然,徐槐贤侄才华横溢,又有徐大人这样的父亲,将来定成大器。我窦某人在朝中也算有几分薄面,定会鼎力相助。” 徐大人听后,稍感宽慰:“有窦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徐槐啊,你可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窦大人的一片心意。” 徐槐恭敬地回道:“是,孩儿定当铭记在心。” * 殿试之日,晨光初破晓,紫禁城内一片肃穆。 考场内,众考生低头跪拜皇上,被允起身后,依次落座。 试卷分发下来,考试正式开始。徐槐按例扫了一遍试题。 读到最后一题时,她顿了下,论国本之事。 国本之事不外乎储君之位,皇上这是把朝堂吵来吵去的事,编成题目。 这该如何论?皇上子嗣单薄,只有太子魏昭和景阳王魏暻,太子生母是皇上还未举事前的原配,而景阳王生母是京城的高门贵女。 皇上虽早早便立了太子,可皇后早逝,加上景阳王背后势力过于强大,朝堂上总有不一样的声音。 这题要写到皇上心坎上,又不能得罪人。无奈徐槐只能选折中的方法,在纸上写下,选仁德之人,选谋民生之人……问题抛回去让皇上自己去判断。 …… 太阳向西边慢慢落下,余晖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 殿内所有考生都屏息凝气,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芒也终于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宫殿内随之暗淡了几分,烛火被一一点燃,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了一抹温暖而昏黄的光晕。 终于,皇上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朕已阅毕诸君之策,亦深思熟虑徐卿之言。仁德与民生,乃治国之基石,不可或缺。今日之选,需集众人之智。” 言罢,他轻轻拍了拍手,便有内侍捧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名单,缓缓展开。 众考生见状,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期待也有不安。 皇上继续道:“此名单上之人,皆是在本次科考中展现出仁德之心与民生之念的佼佼者。然,治国之道,在于平衡与调和,朕从中择优选任,以期共筑新朝之辉煌。” 内侍高尖的声音随之响起,“……赐一甲等进士出身进士及第,一甲等第一名苏州李延年,第二名琅州沈思远,第三名京州徐槐……” “赐二甲等进士出身,二甲等第一名……” 原是探花,徐槐松了一口气,终于……终于可以做官了,父亲在天之灵,应该会为她高兴吧。 名单念完,有的人喜不自胜,有的人面色煞白。随后,上榜的人跟着小内侍,到礼部去。 所有人穿戴好,便骑上高头大马,从正宫门出发,目的是郊外某处大宅,那边已经设好宴席。 游街时,无数鲜艳的花扔进徐槐怀里。徐槐接也接不过来,抬头一看身边两位,也是同样的情况。 三人恰巧两两相对,都无奈地笑了。 自古探花郎便是容貌俊秀之人,这届探花郎收的花比其他两位多了一倍,怀里甚至都装不了,边洒边接。 好在出了京城,便没有人再丢了。 此次琼林宴设在郊外,有点远,徐槐不明白为何设得那么远。 状元郎显然知道什么,“两位可知,这琼林宴为何如此偏远?” 榜眼和探花相继摇头。 状元郎继续道:“听闻此次设宴,可享受琼浆玉液,也有热汤温泉。这热汤温泉是由东边引流而来,专供王孙贵族,皇上念各位上京科考艰苦,特空出此地来设琼林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