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好美的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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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你置身于漆黑无光的荒原。 自称人生重开模拟器的家伙对你说，这里是你的重生点，也是你的中转站。 你即将迎接周而复始的轮回，每当打通人生的结局时，你会来到这里，然后踏入另一段崭新的人生。 你问它：“为什么是我？” 它答：[因为您不喜欢您的人生。] 据人生重开模拟器所说，它的目标用户就是对自身的命运抱持着深重的厌弃感，并强烈渴望着获得新生的人类。 你冥思苦想许久，依然没能把自己对号入座。 模拟器告诉过你，在你同意开通这项服务时，你脑中的记忆就已经被瞬间清空。换言之就是喝下了孟婆汤。 你不记得从前，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自然想不明白你对之前的人生抱有怎样的怨怼，竟然选择借助人生重开模拟器的力量，让自己重新投胎。 到底活得有多失败啊。 你颇为无奈地想。 遗憾的是木已成舟，你深知继续探究已经被自己彻底抛弃的空白过往并非明智之举。 如今最应该做的，是着眼当下。 先行动起来吧，看看这个人生重开模拟器是怎么运作的，疑似活得非常失败的我所期望的“崭新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或许能从中找到失去的记忆的线索。 [是否立即重开？]模拟器适时询问道。 你收起发散的思绪，再次打量四周。 黑黝黝且空旷，稍微发出响动就会激起连绵不绝的回音，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继续逗留了。 “开始吧。”理清思绪的你对它说。 －01－ 第一世的你降生在诅咒滋生的世界。 你睁开眼，率先见到的不是医生，也不是你的母亲。 映入你眼中的这个世界，是趴伏在天花板上用数十双时不时突然抽搐的浑浊复眼紧盯你的脸，对你垂涎三尺的rou瘤球。 你只是个娇弱无力的婴儿，大脑混沌懵懂。因此，你无法理解咒灵的存在并非人尽皆知的常识。 同理，能看到它们的你也绝非“正常”。 ——怪物。 你与猩红的rou瘤对视，在周围人浑然不觉的交谈声里爆发出了第一声啼哭，以此向这个畸形扭曲的怪物、向这个晦暗无望的世界打招呼。 ——怪物，即这个世界的底色。 －02－ 被旁人发现你能看见咒灵，是在你出生的一周后。 你的姨妈是一名辅助监督。她踏进医院时步履匆匆心情沉重，不解于附近的咒灵为何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正源源不断地聚集过来。 她在见到你之前就将异状报告给了窗的人员，期望有咒术师尽快赶到处理这起事态，并焦急地祈祷着不幸位于暴动不已的咒力漩涡正中心的你和你的父母平平安安。 你的父母是最普通不过的非咒术师，在三级及以上的咒灵眼里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而你是脆弱的新生儿——没有人会觉得年龄仅有七天的婴儿能在这种时候做到什么。 在你的姨妈看来，你们一家三口是过于倒霉，恰巧与吸引到如此之多的咒灵的人或东西共处一室了。你们不可能是这起事态发生的原因。 但紧接着，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被无形的屏障挡在房间外不得寸进的咒灵们。 年轻的辅助监督被迫在楼梯间止步。她震惊到忍不住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谁挡下它们的？偶然路过的好心咒术师吗？ 这个咒力量……其中甚至有一级咒灵！也就是说，出手相助的人很可能是一级咒术师—— “——错了。” 孩童稚嫩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上半身套着连帽衫的男孩不知何时来的，悄无声息地立在楼梯台阶上，发丝雪白洁净，大而上挑的猫眼如同未经雕琢的蓝宝石。 他轻轻掂了下脚尖，小小的身体竟然高高飘起前进一段距离，稳稳当当地滞在半空，比躲在楼梯角落的她高了大半截，而且恰巧是正对着病房窗户的位置，能够将房门紧闭的室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对咒术界来说，这个发色和瞳色都怪异无比的小孩是毋庸置疑的大名人，有名到即使是个不起眼的辅助监督，她也熟知这张面孔。 你的姨妈瞪大眼睛，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你是五条家的——” “舌头捋直了再跟我搭话。”男孩极其失礼地忽视并打断了她的话。 至于这道由咒力构成的坚固屏障，究竟出自谁手…… 他的视线轻松越过密密麻麻的咒灵堆，径直望向已经把注意力从咒灵转到他身上的你。 你眨巴眼睛，对他露出婴幼儿特有的傻乐式笑容。 你很开心。理所当然。 怪物会飞，男孩也会飞，所以男孩同样是怪物——这就是婴幼儿自己联想出的简单逻辑。 得益于人类在千万年间的生态演化下逐渐融入了基因链条的，无需经由教导就先天既成的审美观念。即使现在只是个神智懵懂的婴儿，你也是分得清美丑的。 打从出生后见到的全是奇形怪状的咒灵，幼小的你潜意识里将丑陋与咒灵划上了等号。 然而，男孩是美的。 能见到精致可爱的“咒灵”而非又一个抽象到影响你对世界的认知的咒灵，尚且处在婴幼儿时期所以格外容易满足的你，当然会感到心情愉快。 你的父母对你突如其来的喜悦摸不着头脑，这些天他们逐渐习惯了你动不动就对着空气发呆——所谓的“空气”其实是虎视眈眈的咒灵们盘踞的地方——先前还找来医生担心地询问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被同样看不见咒灵的医生安慰说这是正常现象，婴幼儿就是这样，会做出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举动。 “不用担心，您的孩子应该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这个世界。”无意间猜中真相的医生如此判断道。 因此这一次，习以为常的他们仅仅笑着逗你一两句，并未转身去查看门外有什么。 毕竟，小婴儿的快乐确实很朴实无华，水龙头哗啦啦流水的场面都能哄得你咯咯笑着盯个不停。 病房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医院精心挑选的早教动画，声音完美掩盖住了走廊上的响动。 还好还好，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向jiejie和姐夫解释这件事…… 瞒着家人们在咒术界挣扎浮沉的辅助监督松了口气，转而为难地看向前方飞在她头顶上的男孩。 “五条、呃……五条君，”她小声问道，“你家里的人知道你在这儿吗？” 这话算得上委婉了。五条家对自家的神子大人看护有加，像对待稀世之宝一样事无巨细地守卫他的人身安全，全方面禁止外界的事物与神子大人接触，哪怕是从院墙外飘进来的落叶都要被他们手刃清除，唯恐上面沾染了心怀不轨之人用于暗杀神子大人的咒力。 这样的五条家会让神子大人独自外出吗？答案是否定的。 据此可以合理推断出，男孩其实是偷偷溜出来的可能性很大。某种程度上，她这句话属于明知故问。 你的姨妈愈发为难了。 如果男孩出了事，见过神子大人却没有将消息上报的她必然会招致五条家的滔天怒火；然而就这样把消息递上去……绝对会惹怒这位性格难搞的六眼。 幸运的是，神子不打算把这一难题抛给她。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オレ）等下就回去。”他随意答话，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赞美六眼！！赞美天元！！ 以后谁再跟我说五条家的六眼脾气暴差我就跟谁急，他明明是个很懂得体谅大人的好孩子！ 你的姨妈终于放下心来，将心思全部放在眼前的异状上。 既然神子本人没有提出异议，她就默认自己可以继续用“五条君”这个称呼了。 “这些咒灵是怎么回事？五条君，你有头绪吗？还有之前，你说的那句‘错了’……”是什么意思？ 男孩像是被她提醒了，这才注意到层叠蠕动着的咒灵们。 他勉为其难收回放在你身上的视线，面无表情地扫视脚下。那双名贵骄矜的清冽眼瞳清晰映照出密密麻麻挤满走廊的恐怖怪物，随后它们骇人的外形被自动拆解，只留下了支撑外在皮囊运作的深层咒力的情报信息，由尽忠职守的六眼传输进了精密高效的大脑。 即使迎着天花板顶端强烈的白炽灯，男孩双眼里玻璃质感的光彩依旧远胜前者。 “全是杂鱼，危险性不及里面那个小鬼的一半。” 最终，他做下如此判断。 咦？ “小鬼”难道指的是……？ 你的姨妈愣了愣，脑海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喂，别傻站着了。你不是辅助监督吗？快去干活。疏散民众、封锁事发地、放下[帐]、搜集记录四周的情报、给接了任务的咒术师带路之类的，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吧。” 男孩的口吻冷淡嚣张蔑视礼数，被他点名的女性原地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后急切地询问：“好的，我马上就去做，但在那之前……五条大人！那个孩子——” 她不知不觉间用上了敬语。 男孩瞥她一眼，转身踩着不存在的阶梯从半空走回地面，迈步离开。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神子对你留下最后一句判词： “作为赏味期极短的家伙来说，有点意思。” －02－ 你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按部就班地长大。 你总是容易吸引怪物——经由姨妈的解释，你得知这些怪物的学名是咒灵——这使得你的生活几乎完全被它们包围占据。 姨妈与你相同，能够看见咒灵的存在。你安慰她这些咒灵近不得你的身，那道不知哪儿来的屏障从未停止运转过，它们无法伤害到你。 出乎你意料的是，听了你的话，她却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噩耗砸中脑袋，愈发惶恐不安起来。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姨妈曾屡次试图说服你的父母，让他们同意你进入所谓的咒术界，在专业咒术师们的指导下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小■满周那天，五条家的六眼断言他活不了多久。我之后想尽办法，托人向那位大人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五条大人告诉我小■是天与咒缚，他的灵魂天生残缺，以此换得了对诅咒的极高抗性，特级以下的咒灵无法靠近他；相应的，天生灵魂残缺的他很容易暴露在诅咒的感知范围里，而且对诅咒们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更糟糕的是他残缺不全的灵魂支撑不起他这具健康的rou体，后者正在压榨和透支前者，这样下去小■会慢慢衰弱，他很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甚至更短。” “让他去咒术高专吧，没准有咒术师能帮到他，”你的姨妈恳求道，“就算没有，成为了咒术师的他也能试着找找自救的办法。” 对于这番话，你的父母和其他长辈都将信将疑。 原因无他，你实在太过健康了。打从出生起，普通的感冒发烧就与你绝缘，你也从未对任何事物产生过敏反应，就算受了外伤也会比常人更快痊愈。即使父母带你去医院体检，最精确的医疗器械都看不出你有什么衰弱的征兆。 姨妈并未将自己真正的工作告诉别人，包括你和你的家人们。你们都以为她是普通的都市白领。因此，你的父亲觉得她上了诈骗团伙的当，甚至警告你和你的母亲不要再和她来往，说她“神神叨叨的，可能是信了什么邪教”。 姨妈忙于辅助监督的工作，很难抽出时间看望你，至今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向你坦白她的真实身份；同时，她也深知咒术界的浑水有多么深、咒术师这个职业有多么九死一生，如果可以，她由衷期望你永远不要接触到这一行。 是要让你在一无所知的幸福里度过这短暂但满足的一生？还是让你直面真相，为不确定性的未来牺牲现在平和稳定的生活，步入动荡危险的里世界？ 在尝试劝说你的长辈时，她自己的内心同样在挣扎不已。 姨妈与你的监护人围绕这件事爆发过许多次争吵，不过在你面前，他们极有默契地从不提及这些。 无论那番匪夷所思的话语是真是假，你的长辈们都不想让你知晓“我有可能面临夭折”的消息。 就这样，这场看不见硝烟的家庭战役，持续到了你十五岁那年。 你在生日宴上的突兀昏厥，彻底打破了这一僵局。 －03－ 你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没有力气……而且、呼吸困难…… 你的身体好像破了个大洞，外界干燥的阴冷飕飕钻进来把你的体温拽到谷底，紧接着仿佛结束了某场马拉松比赛般的惫懒缓慢地占据了你的身心。 好冷啊……好累…… 幸好，在这难以抵御的攻势里，你理智尚存。 总觉得放任自己沉沦其中，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 在这一强烈预感的驱使下，灵魂差点被死神的镰刀收割走的你顺从求生的本能释放了咒力，再度加固那道常人不可见的屏障。 趁此机会，你挣扎着催促自己打起精神，拼命抵抗那股强劲黏稠的困意和跗骨而上的寒冷。 你的坚持不懈有了收获。 或许只过了一秒，又或许耗费了足足一天。终于，你在这场拉锯战中成功获胜。 袭来时势不可挡的死亡的气息，如退潮般离去了。 隐隐约约间，你感觉到父母握紧你在短短两天里消瘦了数倍的手，哽咽着对你说：“别怕，一定能好起来的。” 但你有着与此相反的预感。 你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体内的生机仍在逐渐流逝，死亡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爸爸mama了吧。 你费力地睁开双眼，对他们露出安抚性的笑容。 你的父母见到你苏醒，又惊又喜地睁大眼睛。他们似乎有满肚子的话想与你说，然而母亲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丈夫，提醒他别忘了另一件事。 父亲愣了愣，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先是扭头看了眼房门的方向，然后才把注意力放回你的身上，定定地与你对视。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 “小■，”父亲问，“你想当咒术师吗？” 咒术师？那是什么？ 刚把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你茫然极了。 无奈你的父母对此也所知甚少。他们只是在抢救室外焦虑等待的时候，被你的姨妈粗略科普过。 “杏美说，如果成为咒术师的话，你的病或许有办法治好。但这是一份危险的工作，也可能在病愈之前，你就牺牲在了工作现场。” 母亲紧紧握着你的掌心，表情悲伤而坚定。 “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这个选择关乎你的未来，我们的想法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你自身的意愿。” 杏美正是你的姨妈。 听到母亲的解释，再加上姨妈和你一样能看见咒灵、经常为那些蠢蠢欲动的咒灵感到不安，你很容易就将咒术师的工作内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和咒灵对抗的职业吗？ 也对，既然世界上存在对人类有害的怪物，那么肯定会有相对应的超级英雄吧。 那么，我要不要加入这个行列？ 父母看出你在思考，他们对视一眼，母亲继续补充道：“更详细的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杏美和一个自称咒术师的人现在就在外面……” 父亲仍然心怀疑虑，但他对你的关心还是战胜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多疑心理。 他叹了口气，接过妻子的话茬继续说：“我们希望你能先睡个觉休息一下，医生也说你很虚弱，建议你这些天避免多思多虑，周围也最好保持清静。可是那个咒术师说自己很忙，只能抽出这点时间和你见面，再过半小时就要去赶跨国出差的飞机了，两个月后才能回到日本……” 而医院那边给出的诊断结果是，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估计撑不过一周了。 父亲把这句话咽到肚子里，勉强对你笑了笑。 “所以我想，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咒术师的事，现在应该是个好机会。” 如果论及他们的想法，那当然是拒绝这个所谓的咒术界的招揽。暂且抛开邪教诈骗与否的问题，就算这是真的，为人父母的他们也不乐意放你接触那么危险的行业。 要知道，你今年才十五岁，你还有很长的、充满期待与鲜花的未来。他们绝不忍心将你送上前途未卜的凶险战场。 但就像他们对你说的那样，这是你的命运，理应由你自己决定之后的路通往何方。 你深呼吸，感到肋骨随着你的举动隐隐作痛。 “……谢谢爸爸，谢谢mama。那就拜托了。” “请那位咒术师进来吧。” －04－ 于是，跨越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 你与他再度相遇了。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俯身瞵视病床上的你，全黑墨镜微微滑下鼻梁，洁白无瑕的睫毛高高卷翘着，展露出了高寒通透的苍蓝光彩。 “哟，小鬼。” 冰魂雪魄的精怪朝你打招呼，嗓音干练清爽，笑音带着成熟男性的轻浮感。 “上次见你也是在医院里，不得不说真是个适合和短命鬼碰面的地点哎。” …… ………… ……………… 欸？ 你缓缓瞪大眼睛，所有的疲惫与疼痛都在极盛的美貌冲击下烟消云散。 此时，你的脑电波与婴幼儿时期的你咔哒一声达成同频—— 好美的咒灵？！ 姓名未知的咒术师：“虽然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我有些微妙的不爽！喂小鬼，你是不是对五条大帅哥做了很失礼的评价？” 站在旁边的你的姨妈：“上来就喊别人‘短命鬼’什么的更失礼的明明是五条大人您吧！” 跟在他们身后的护士：“两位，请保持安静，病人需要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