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七杀入命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片桃花开得尤其豔丽,这是从山下入谷的必经之路,两个深色的人影沿著山路而来,身形极快,使的都是上乘轻功,直到桃林附近才停下了脚步。

    使他们驻足的是桃花林中一个舞刀的少年,少年手中是一柄粗粝的木刀,刀影轻盈,被风摘落的花瓣簌簌而下,铺在树下的泥土上,而少年四周尺余之地却没有一瓣落红。

    “那孩子竟能将周遭落下的桃花一一接住,用刀势推开,一片不漏,实可谓是技艺精湛,”说话之人捋著颔下长须赞道,“这个就是宗杨的徒弟?”

    “不错,就是狼主遣人送来的小子,”接话的压低声音,“听说是天南堂那边的人,堂主,咱们过去瞧瞧?”

    第十二章

    “不,”被称作堂主的那人摇了摇头,“我们不打扰他,先去寻宗杨。”

    他身後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有些不屑的意味,一闪身便不见了。

    他们来去都是悄无声息,离鸿在练刀的间隙里压根没有察觉他们的踪迹,直到晌午回去时,才发现多了两位客人,他不知如何称呼,只得在门口站住了。

    “你就是离鸿?”问话的人是个矮瘦的小个子,一双肿眼泡不客气地盯视著他。

    离鸿後退一步,抱了拳:“小弟正是离鸿,不知二位是?”

    小个子答道:“我是朔北堂马邢丰,这位是我们叶荣叶堂主。”

    离鸿虽大略猜到他们是朔北堂的人,却没料到堂主竟然亲自前来,忙又行一礼:“叶堂主,马大哥。”

    那位叶荣点头笑了笑:“小兄弟在宗杨前辈这还习惯麽?”

    离鸿瞟了一眼始终不发一言的宗杨,答道:“师父待我极好,多谢堂主挂心。”他暗暗有些疑惑,这位堂主看起来倒不及那姓马的倨傲,举止儒雅之外还有些软弱,全不似天南那位骆堂主的威严。

    “你额头上的肿块是什麽?”马邢丰颇为无礼地指著他突然问道。

    离鸿掩饰地摸了摸额角:“是……练刀时被黄蜂所蛰。”

    马邢丰咧开嘴笑了两声:“原来也没有说得那麽神,我还道天南堂寻了个多了不得的奇才,不过如此,过几年雕琢不成器,说不定也像之前那个一样被一刀砍了。”

    离鸿愣了愣,并没有反驳他的讥讽,从他话中不难辨出,他针锋相对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天南堂,早先便听南柯提起过四堂间素来不睦,看来朔北和天南更是早有嫌隙。

    叶荣却脸色难堪了起来,轻喝道:“马兄弟,不要胡说。”

    他身为堂主,却不敢十分训斥下属,著实古怪,离鸿在他二人脸上看了一圈,苦於身边没有人为他解惑,也只得在心里先揣度著。

    见离鸿没什麽反应,叶荣稍稍缓了口气,向一边的老赵道:“晚些时候会有人送些吃用之物来,这几间屋子老旧,也顺便修葺修葺。”

    老赵头只默默点头,躬腰站在一旁。

    叶荣又面向宗杨,抬手从怀里取出个锦盒:“这是火獠卫才赐的两颗天运丸,给前辈和老赵头。”

    宗杨这才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示意老赵去接,又看了看离鸿。

    那马邢丰察觉到他的意思,阴阴一笑:“今年还没这小子的份,且看他在风狼中能活过几年再说。”

    叶荣皱了皱眉,并未再出口呵斥,只犹豫著看了离鸿一眼,离鸿觉察到自己待在屋内有些尴尬,便道:“我去打水。”

    附近就有一眼山泉,担著水一趟来回并不费时,离鸿刚打水回来便看见叶荣正在屋外来回踱步,看样子是在等自己。

    “小兄弟,”叶荣喊了一声,向他走了过来,“方才马兄弟的话不要太往心里去,他这人就是爱说些不好听的,倒也没什麽恶意。”

    离鸿只是淡淡一笑,暗道,比起那个恶言恶语的家夥,你这怯懦柔弱的朔北堂主才是古怪。

    叶荣沈吟了片刻,犹豫著问道:“听说……你是为了报仇才入的风狼?”

    离鸿略微警觉起来,点了点头。

    “你年纪还这样小,就为了报仇而活,未免也太悲苦了。”叶荣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宗杨前辈虽然没正式收过徒,但料想也会尽心竭力教你毕生所学,总好过把你送到河西堂去,那里……咳……总之,入了风狼,万事都要多加小心。”

    他这样语重心长,离鸿却防备更甚,也不知他这温文的模样有几分是装的,当下只低眉敛目:“叶堂主教诲,离鸿铭记在心。待他日学成下山,再亲自去向叶堂主道谢。”

    叶荣突然凄笑一声:“只怕那时候的朔北堂主,早已不是叶某了。”

    他这一叹,之前的话却又不像是虚假之言,离鸿已习惯了这些人话中有话,他不便多问,只目送他默默离去了。

    晚间,果然有人运了衣食上山,其中还有个小箱子,说是一些离鸿落在天南堂的随身之物。他心里一动,忙上前打开,只见箱子正中躺著一个荷包,再一倒,果然是他所想之物。那是一枚小小的银鱼,大约只有小指那麽大,做工还算精致,只是实在小,但对离鸿来说,却是最珍贵的至宝了。那是在黄桥县脱困之後,他寻了个银匠将师母给他的那块碎银做成了这个小银鱼,一直贴身收藏。谁料之後被风狼掳去,波折种种,也不知落在了何处,从天南堂启程前,他再三请阿贵寻找,果然被找到了。他将银鱼塞入怀内,再一低头,瞧见箱子里还有一支陌生的短笛,大约是阿贵好心让他解闷的玩意。那短笛翠竹通透,形状质朴,离鸿饶有兴致地拿了起来,学著丝竹伶人那样将唇贴近吹孔,正要运气,隐约却闻得一股异香丝丝寥寥从那吹孔中浮动出来。

    窗外晚风阵阵,带著山谷中的藤萝香气一起扑了进来,窗前月色如水,缥缈著仿佛一个穿著素色长衣的人影,离鸿缓缓收了笛子,轻声叹出口气来。

    山中无日月,转眼便是匆匆两载,这夜月圆,幽暗的山涧深潭里忽然激起一片水花,从那水晶柱般的巨大水花里跃出个身姿矫健的身影,像只豹似的跳到岸上,随手将手中的刀掷入泥中,木制的刀受不住方才水花与刀劲的冲击,断做了几截,而练完刀的那人身上却是滴水未沾。他向著天上的点点繁星看了一眼,抬手将松散的半长头发挽到脑後,回身向谷内走去。

    “师父,我回来了。”离鸿的身量比之前拔高了一截,声音也低沈了许多,他手里托著铜盆,向榻上躺著的老人走去。

    宗杨的面目枯槁得厉害,他自从几月前寒疾复发,精神便差了许多,人也瘦得如同树干。离鸿不愿见他狼狈,每隔五日都为他清洗头发,老人的头发花白而稀疏,被水打湿了之後,露出一道道苍白的头皮来,他半闭著眼睛,虚弱地问道:“今日练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