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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已经跪行过去给她穿上绣花鞋。 “程太师那边可有回话?” 连翘回道:“太师说前头几位大臣纠缠得厉害,一脱身,立刻就来。”说着,将太后扶到镜台前,将一块雪白的巾子呈到太后手中。 巾子是湿了热水又绞成半干,太后将它敷在脸上片刻,又扔了回来。 “他最近懒怠了。以往哀家宣他,他可不是这样的。” 连翘不敢接话,从梳妆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前日太医院刚送过来的雪妍霜,极是改善肤色,太后试试?” 孙太后望着镜中的容颜,曾经这容颜也是冠绝后宫,叫先帝痴迷不已。如今纵有太医院最好的膏霜伺候着、江南最好的脂粉打理着,细看,也是很有痕迹了。 “老了。”她缓缓地用指尖抠了些,在脸上轻抹着,“一夜睡不好,第二天便不能看了。” 连翘赶紧道:“太后绝世姿容,又是神仙眷顾过的人,哪里老了?奴婢瞧着,那些新选进宫的佳丽虽是年轻,却也比不上太后。” “呵……你就哄吧。”孙太后轻轻一啐,听着却也高兴。 可是啐完,又有些泄气:“也 只有你这张巧嘴,还愿意哄着哀家。” 正说着,外头进来一个传话的宫女:“禀报太后,程太师求见。” 刚刚还一脸疲惫的孙太后,双眼微微一亮,却没有立刻说话。隔了半晌,才幽幽地道:“让他等着。” “是。”宫女退了出去。 “梳个什么髻呢?”孙太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 连翘建议:“太后梳太平髻、再配上您的九珠凤冠,最是好看。” “倒不必如此隆重,不过是太师来回个话。又不是正经见朝臣,倒要凤冠常服的。” 连翘顿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却不敢说破,只应道:“奴婢明白。那就流云髻,太后您看如何?” 流云髻是最近京城女子最流行的发式,尤其是年轻贵族女子的最爱。 太后这是不服老啊。 也亏得太后的确生得美貌,连翘替她梳罢,再照镜子,倒也显得活泼了不少。 既是不穿常服,那便是要穿便服的意思。连翘揣摩着太后的心思,拿了一身碧霞色孔雀纹锦衣,既庄重华贵,又不至于太过老气。 饶是如此,孙太后还是自己在珠宝匣子里又挑了一支蓝宝石凤形步摇,加插在满头珠翠中,这才满意地转了身子。 “叫太师去偏殿,哀家这就过去。” 大靖内阁最英俊的辅臣、当朝太师程博简,静静地立在偏殿中央,等着太后出现。 今日一大早,他的轿辇刚刚到机枢处门口,还没落轿,就被无双殿的宫人给拦住,要他去见太后。 程博简隐隐猜到太后找他是何事,只是他自己也还没想好,倒要和几位心腹先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便推说有事,稍后再去。 所以孙太后先是要他在外头等着,过了一会儿又要他去偏殿,也是有些无法言明的小心思。 片刻后,一个艳丽的身影从重重珠帘中走出。 程博简望见孙太后一身流光溢彩,心中隐隐一动,很想告诉她,你其实不适合这种打扮。但程博简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孙太后有多重要。 孙太后在宝座上坐定,望着矮了她好几个台阶的程太师,亦是心潮起伏。 “臣程博简参见太后。” 程博简下跪行礼,还没跪到一半,孙太后已是忍不住:“太师 快快请起。赐座。” “太后宣臣,不知是何事?”程博简坐定。 孙太后递个眼色给连翘:“都退下。” 连翘立即带了宫女们退出,还顺手关上了偏殿的门,将偌大的偏殿,留给了孙太后和程博简二人。 “哀家一夜没睡好。” 孙太后的语气立即变得有了生气,连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都顿时有了故事。 程博简状甚关心:“太后为何而烦心?臣可能为太后分忧?” “你知不知道昨儿栩君在兴云山庄的事儿?”太后问。 程博简却反问:“不知太后所说,是重选玉泽堂宫人一事,还是身边多了个宫女一事?” 孙太后一惊,失声道:“什么?栩君还选了个宫女?” “一个罪臣之女,今年刚刚进宫,十五岁。” 孙太后愣住:“栩君连嫔妃都不碰,素来也不喜宫女,是独来独往的性子,这宫女莫非有些独特?” 程博简道:“听说这宫女识字,也懂些画。大言不惭批评皇上的画作,惹了皇上生气。本是留在玉泽堂严惩,惩来惩去的,竟留下了。” 这个故事,信息量很大啊。 孙太后听了短短几句,心中竟柔软起来:“如此说来,倒是欢喜冤家?” “太后!”程博简不满地喊。 孙太后脸一红,一夜未眠的憔悴,在这红晕中烟消云散。 “女人看事儿,和你们男人不同。你们看人,只讲有用没用,我们女人看人,却讲个投缘。这宫女,大概就是和栩君投缘了。” 87、打群架 听太后言辞之间竟多有维护, 程博简也颇是意外。 程博简脸色有些冷峻:“臣以为, 皇上已满十八,后宫也多有嫔妃, 若喜欢哪个女子, 放在身边原也寻常。不过皇上素来的性子, 太后也知道,别说宫女, 便是连嫔妃也多有推却。突然变了性子,这事情就有蹊跷。” “太师说得有理。”孙太后想了想,“要不,把那宫女叫到宫里来盘问盘问?” 程博简道:“这倒也太着痕迹了。若连皇上身边跟个宫女都容不下, 朝里那些人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是非。” 孙太后眼神变得怜惜起来:“谁说不是呢,太师为国cao劳, 却总有些不明事理的,以各种礼仪之争来为难太师。也不想想栩君那么弱的身子, 连嫔妃都没法儿临幸,又是万事不懂的一个人,怎么能上朝亲政。” 上头孙太后说着, 座在下首的程博简脸色却已经越来越阴沉。 “昨日兴云山庄那出戏, 太后还觉得皇上‘万事不懂’吗?” 孙太后顿时一凛:“太师所言甚是。哀家正是为了此事彻夜难眠。你说这栩君从来都不过问这些,怎么昨日突然换了玉泽堂所有宫人, 而且听说还是随意选的人。张管事他们好心换了能干的宫人进去,栩君倒好,不识好人心, 全给打了个半死。” 程博简已缓缓地起身,上前一步,站到了台阶前。 “太后,咱们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太师的意思是……” “是该还政于皇上了。”程博简突然显出颓色,“臣殚精竭虑,只是想为皇上多撑些时日,好让他健壮起来,能有精力管好天下。既然皇上已有这心思,臣……告老还乡便是。” “你胡说什么呢?” 孙太后豁地站起,疾行几步下了台阶,逼向程博简:“大靖不可一日无太师、哀家不可一日无太师!” 程博简平静地望向孙太后,眼神中甚至略带深情。 “太后。臣……不能服众。以往皇帝当不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