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朕甚心悦太傅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最尊贵的富贵花,怎么会想到要简朴。

    反倒是谢淮,再是位高权重,也很有几分安贫乐道,真正要“长远打算”的人,恐怕是谢淮才是。

    顾侍郎笑眯眯地道:“今儿御花园里头,摆了宴席,朝廷重臣皆在席上,瞧着天色不早了,下官同太傅一道走罢。”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女帝回京后,这宴席肯定是要摆的,可平日两宫太后便对她这些事儿不闻不问,只是惦记着抓住手中权力,偏偏是这一回,据说是亲力亲为拟定了宴席名单菜式,显示出了十二分的殷勤来。

    众人心里都有隐秘的猜测,所谓图穷匕见,女帝同两宫太后之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多年,也是时候该撕破表面的风平浪静了。

    一直乖巧温顺的幼虎,终于对着圈养人露出了尖利的爪牙。旁观者知道这场厮杀必定血腥,难免升起隐秘的快意来。

    谢淮略正衣冠,还未曾出门,却见赵总管来了,老宦官年纪大了,这些时日愈见憔悴,身侧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宦官捧了一物,谢淮不明所以地伸手接过,才发觉是一块玉佩,玉形如龙尾,略成弧形,光泽温润,放在手掌之中,隐隐生暖意。

    赵总管微笑道:“陛下说先时得太傅所赠发簪,无以回报,便以此物相赠。”

    谢淮拿着玉佩,略略扬眉,是个有些惊讶的神情,“此物珍贵,是先帝所留,我——”

    赵总管打断他说,“孔夫子说,‘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队,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谢太傅当得此物。时候不早了,谢太傅赶紧随老奴进宫谢恩罢。”

    谢淮摩挲了一下那玉佩,不明白苏凝绿的意思,可既然是心上人所赠,又焉有不佩之理,他便解了腰间原所佩的玉玦,将玉佩系上了。

    谢淮入宫之时,已是华灯初上,宫人一一点起琉璃宫灯,廊下灯影幢幢,花木扶疏,昨夜下了场细细春雪,如今枝头残雪化了一半,随着微风簌簌掉落,在地面留下被洇湿的深色痕迹。

    女帝从案前起身,展一展披风,这才发觉是先头谢太傅留下的。她倒也不挑剔,随手一裹,便拥雪向宫宴处去了。

    西宫太后到的早些,见她神情慵懒,衣衫单薄,不由责怪了两句服侍的人,再一看,她穿的披风乃是羽缎织就,内里衬着白狐狸皮,是件风流奢华的男子披风,不由地皱了皱眉。

    她唤了宫婢去给皇帝再取一件御寒的衣裳来,那边自矜身份的东宫太后姗姗来迟,见了婢子取来的衣物嗤笑一声,道:“陛下身上的羽缎千金难买,换做这样寻常的斗篷,怕是俗了。”

    隆安太后:“……”

    女帝坐在上首,颇有些感兴趣地单手撑住了下巴,看着穿得彩绣辉煌的两宫太后对峙,好似御兽园里头养的两只彩羽飘飘的斗鸡看对了眼儿,要争个你死我活。

    果然,隆安太后冷笑一声,并不轻易示弱,“先帝在时,常夸jiejie‘谦俭约已’,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阖宫上下俱知,隆安太后还是德妃时因着家世卓越,所用之物向来是头一等的奢华隆重,当时皇后顾忌名声,处处都要被她压一头。

    可皇后如今都成了太后了,也不必顾忌名声,去他娘的“谦俭约已”,怎么奢华怎么来。也难怪她看不上一件寻常斗篷了。

    隆懿太后讥笑道:“哀家虽是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却也不愿成日死气沉沉的,皇帝还年幼,没的叫人觉得皇帝苛待哀家,她成日瞧着也心塞。说来meimei当初吃的用的,都是满宫头一份的,怎么今日竟也晓得要节俭?怕不是殿中省的奴才克扣于你?”

    隆安太后的脸色绿得五光十色,精彩极了。

    两宫太后对峙之时,已有许多臣子在列,闻言都是恨不得装没听见。皇帝的家事,精彩得能写一整套的话本子,可却不是他们这些人该听的。

    谢淮才入场,便有人眼尖,也不知是寻衅还是无心,懒懒说了一句,“咦,陛下方才披的羽缎披风,瞧着倒好似见太傅穿过呢。”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抬眼看来。

    谢淮踏了满地残雪而来,却依旧衣冠整洁,风度翩翩,只不知哪处暖风犯了傻,将一片桃花吹至他面前酒樽,谢淮修长指尖拈了酒樽,澄清的酒液映出他沉静的眼眸,仿佛高山暮雪,风流脱俗。

    他抬眼,朝着说这句话的人瞧过去。

    楚王世子微微笑着,他是小辈,纵说错了话,旁人也可当无心之失。

    隆懿太后一时忘了吵嘴,狐疑地看向了一侧的苏凝绿,她淡淡瞧了楚王世子一眼,又对谢淮点点头,才随意地道:“昨儿同太傅讨论政事,便晚了些,太傅送朕回宫,恐朕着凉,才把披风落下了。”

    她一贯是同谢淮亲密的,隆懿太后心知肚明,平日也不放在心上,可如今忽觉有几分心惊。

    雪色之间,女帝眉目风流婉转,已经不是幼童了。

    她努力地平复心中的惊讶,只是道:“……皇帝年纪也不小了,平素也要避些嫌。”

    苏凝绿不过一笑,瞧了瞧,又皱眉吩咐身侧内侍说,“太傅不饮酒,给他把案上的酒水换做清茶。”

    摆明了没把隆懿太后的话听在耳中。

    隆懿太后一时僵了面色,颇有些下不来台。

    下头众臣不声不吭,只当作没瞧见头顶皇太后的窘境,谢淮身侧内侍斟了清茶,便冲着皇帝遥遥举杯,却是淡淡一笑。

    他一贯寡言,纵被为难,也能轻描淡写,可此番却难得开口,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太后娘娘此言不妥。”

    隆懿太后压抑着胸中火气,“哦”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反问说,“不妥在何处?——太傅此去河西,想来收获颇丰呢,竟连哀家的错处都能挑出来。”

    谢淮淡道:“并非臣有意挑刺,可陛下是大周的帝王,如今年长,很该成家,若同臣要避嫌,那反过来,与天下才俊都当避嫌,太后娘娘,此言何意?”

    别人都巴不得皇帝赶紧成家,你身为嫡母,还巴不得小皇帝晚点成家,这分明就是不想让权,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换成是往日,女帝怯弱,并无显示出任何政治才能,大周又在两宫太后手上稳稳当当,那也就罢了,可如今女帝已然逐渐显露政事上的天赋才能,理所当然成为这国家名副其实的主人。

    旁人如有异议,都是乱臣贼子。

    隆懿太后素来知道谢淮瞧着老实,嘴皮子并不饶人,如今当真面对上了,便气得只会冷笑,抖着手指道:“好,好,谢太傅,不愧是先帝亲封的太傅!”

    谢淮肃然道:“臣受先帝托付,辅佐陛下至今,如今言辞若有冲撞,还请太后娘娘忍耐一番,臣说此言是为了陛下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