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养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来到了那一面大湖边。

    湖上的冰已近消融,微微摇漾的湖水之下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深黑。湖的对面,便是那座古墓,古墓的石门前正低头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他拿着一根芦杆,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周遭。

    “看见那个孩子了吗?”沈秋帘指着那男孩,对韩复生笑道,“我要你先杀了他。”

    65.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心结(二)

    初时估计的三日, 却原来远远不够。

    老当家留下的经卷上的记载, 秦念根本就看不懂。

    “念念念兮入恶易,念念念兮入善难。念经念佛能一般, 爱河竭处生波澜。”

    ——这是什么, 佛经吗?秦念焦虑地往后翻找,却全都是类似的偈语。她竭力回想老当家在世时曾传与她的那一两种练功心法, 却发现那并不能与其他功夫串联起来,也并不能与眼前这本书的内容串联起来。

    她过去只靠老当家口传的心法修炼, 从未将这本经卷拿出来过……但老当家如此珍而宝之、秘而藏之的经卷,总不能真的只是一部佛经吧?!

    只靠这一部佛经,她如何能对付三千禁军,如何能杀了谢陌和那狗皇帝,如何能为老当家报仇?!

    便如此焦虑着, 直到第七日, 秦念也仍然没能走出这座古墓。

    每一日的中午和晚上,林小船会从外面带回来一些吃食, 有时是野兔山鸡, 有时只有蘑菇草根。秦念并不挑食, 她担心小船儿在外危险,便让他在墓里歇息,但小船儿却不愿意。

    他总是走到墓外去, 好像是在等人, 又好像只是不愿意和秦念待在一起。

    而第七日的晚饭时间, 林小船没有回来。

    ***

    “小船儿?”

    秦念一手按着刀柄, 慢慢地走出了古墓。在黑暗中独处七日之后,墓道外微弱的暮光也令她略微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莽莽林杪犹挂着冰雪,湖山清冷,断崖兀立。待那日光的重晕渐渐在眼中合一,她扶着墓道口的石壁,看见门口萧萧瑟瑟地,立了一个灰衣的男人。

    “念念。”他轻声地唤她,“回家去吧。”

    她迷茫地揉了揉眼睛,那男人的身影却更模糊了,好像一把即将散逸在黄昏之后的烟尘。

    不,我还不能回家……她咬着牙回答,却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我还要报仇,我还要杀了谢陌报仇!

    “大当家!”一声孩童的尖叫蓦然响起,秦念眼前的幻象骤然消失,她警觉地往墓道中连退,便看见一道鲜血飞溅上天!

    “小船儿?!”她惊呼,而小船儿的身躯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离她大约只五步远。

    他倒在地上的尘土中,一手伸向了秦念,却再也够不着了。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口中喃喃着什么,她用力去听,好像是“jiejie”,又好像是“大当家”。

    秦念的指甲抠进了刀柄上的纹路里,几乎要断掉了。

    剧痛令她清醒。

    她抬起眼,看见小船儿的身后,站着一个满面风霜的青年,青年的手中有一把长剑,小船儿的鲜血正沿着那剑上的血槽成股地垂落下来。

    “韩复生——”秦念几乎要将牙根都咬出血来,拔刀便迎击上去,空中却突然唰唰唰数声连响,无数劲疾的羽箭破空射来!

    只是方才情绪激动疏于防备,秦念肩头已中一箭!

    她心神一凛,皱紧眉头挥刀格挡,但那埋伏湖边的弓箭手们却不知有多少,羽箭密密麻麻如飞蝗袭来,黑亮的箭镞迎着将逝的落晖,似乎是立意要将她击杀当地!

    秦念弯刀太短,不足以挡住箭雨,刹那之间,腰部和左腿又已连中两箭。比这更危险的,是她察觉到体内真气正仓促而飞速地逆流……

    秦念只能再不断后退,直到再次回到了墓道口,但闻“笃笃笃”之声,无数羽箭正正扎在了她脚下的地面上,仿佛一道篱笆将她圈死在这座墓中!

    就在这时,沈秋帘出声了。

    她的声音仍是那么宁静、那么温和,却好像穿透了箭雨直抵秦念心中:“秦大当家,你还记得,你爷爷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

    秦念一怔。

    鲜血,犹在暗处缓慢地滴落。

    秦念低头看了看,那血的颜色与记忆中那红头绳的颜色,仿佛也没什么两样。

    秦念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她是秦老叫化在一个三月里的洛阳城门口捡到的弃婴,那时候连五官都没长全,像是刚出生就被扔在了路边的。秦老叫化捡了她回去,拿自己每日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讨来的残羹剩饭嚼碎了喂给她,就这样,竟然真的将她养活了。

    秦老叫化只记得那是个三月,却记不住准确的日子。所以每到三月时,他都会拿出自己积攒了一年的积蓄,到集市上去换一些小玩意儿,每到哪一日兴起了,便当做生辰的礼物送给秦念。在这些礼物之中,秦念最喜欢的就是那一根红头绳。

    那是秦老叫化买来丝线,自己亲手撮成的头绳。老叫化眼睛瞎了,即使在日头最亮的时刻坐在门槛上,眼前也只能看见一片薄弱的白影。但如果将那三五条细丝线捧在手中,仔细去瞧,却竟然好像还能勉强瞧见一点微渺的红光。

    他就凭着那一点微渺的红光,将那丝线揉搓了三天,才撮出那短短一段的头绳,送给秦念。

    时日过了太久,她甚至已忘记了爷爷的模样,也许就和这世上每一个年老的瞎子一样,沟壑纵横的脸,窅陷无光的眼,吃饭的时候总是会不慎从嘴角漏出些饭粒,走路的时候习惯性地抬起双手摸索四周……但她却总是记得爷爷死去时的模样。

    肮脏血污,遍体鳞伤。

    那一夜,她躲在暗处,看着爷爷摇摇欲坠地挥着一根木棒抵挡那些人。木棒只一下就被对方的利剑切断,但爷爷却还是不停地与他们搏斗着,即使自己老得连身子都难以挪动,即使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爷爷根本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但是秦念知道,他是为了躲在暗处的小小的她,才会这样与恶徒拼命的。

    她就是知道。

    而现在,沈秋帘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