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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裙自膝下铺展,如云般华美,更加衬得殿中凄凉,佳人漠然。明明是花信年华,已如朽木枯槁,芳华不再。 太后宫中,南康公主正身端坐,手捧茶盏,好整以暇的等着褚太后做出决定。 相比她的沉稳,褚太后则是眉间紧锁,满嘴苦涩。 “阿妹真要如此逼我?” “如何是逼迫?”南康公主放下茶盏,淡然道,“瓜儿有县公爵,可享五千户食邑。丰阳被氐人所占,数年来未得一粒谷粮,本当有所补偿。” 见褚太后面有为难之色,南康公主继续道:“郗方回都答应了,太后还在顾忌什么?” 顾忌什么? 褚太后烦躁的按了按额际,道:“阿妹是明知故问。” “如果担心那老奴,太后大可不必。” “此话怎讲?” “日前瓜儿受惊,大司马特地从姑孰送去黄金绢布,更有五十名青壮。”南康公主直视褚太后双眼,“再者言,瓜儿出仕地方,太后帮那老奴隐瞒,可还欠我一回。” 褚太后哽住。 南康公主轻笑,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太后莫非以为,几箱竹简,几颗珠子,事情就此揭过?” 未免想得太好。 “南康,”褚太后肃然表情,沉声道,“我知之前不对,但你也当适可而止。” “为我子讨还食邑理所应当,如何就当适可而止?”南康公主笑意渐冷,声音更冷。 “不提司马氏,其他的郡公县公挨个数一数,哪个像我子一样,封爵后未得半点食禄?便是桓氏庶子都有谷粮绢绸!如此相比,我子又算什么?!” “南康,可以换成别地。” “无须如此麻烦,我看盐渎甚佳。” 见褚太后有软化迹象,南康公主收敛怒气,不再句句带刺。 “盐渎临海,有千户之数。郗方回未有异议,太后只管让天子下旨,姑孰那里有我,大可不必顾忌。” 褚太后沉默半晌,知晓一日不答应,南康公主便一日不肯罢休。桓大司马不会明面上反对,继续僵持下去没有任何好处,平白得罪了南康,何必呢。 思及此,褚太后点了点头, “我明日同天子说。” “何必明日,我观今日正好。” 褚太后默然无语。 当日,司马奕被太后宫中的宦者唤醒,犹带着几分酒意,稀里糊涂写下圣旨。 亲眼见宣旨的宦者离开宫门,南康公主心愿达成,回府后难得给了司马道福一个笑脸。 该举引得后者惴惴不安,生怕南康公主笑过之后,令人将她捆上往故孰的马车。自此行事愈发谨慎小心,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换了个人。 宦者怀揣圣旨,乘船东行侨郡。 过京口时,恰好遇上西返的郗超。 两船擦身而过,郗超见到船头标志,禁不住皱眉。得知此船不停京口,而是奉圣意前往盐渎,顿时生出不妙预感。 可惜宦者行色匆匆,压根不给郗超接触的机会。 船工喊着号子,脚踩船桨,不到片刻的功夫,官船已顺流而下,仅留下数道荡开的水痕。 太和三年,八月庚午,圣旨抵达盐渎。 两日后,百名北府军进驻城西,带队伍者仍是刘牢之。 见到“故人”,桓容很是惊喜。亲自迎出县衙,将刘参军和随行的掾吏迎入后堂。 县中豪强得知消失,均是吃惊不小。纷纷遣人往城西探听,全部是有去无回,来了就被扣下,一个接一个捆到马桩上喂蚊子。 不到五日时间,县衙附近的马桩几乎占满。 陈兴预感成真,桓容绝非懦弱,面对威胁手足无措,而是暗中做好准备,只等时机动手。 县衙的职吏和散吏人人自危,后悔不该小视桓容,如先前一般,意图给新任县令一个下马威。如今丢了饭碗是小,恐怕项上人头将要不保! “我怎么没有仔细想想!” 几名职吏凑到一处,均是愁眉不展,心中忐忑。 “桓大司马的儿子岂能好惹!” 之前几任县令皆出身士族,其中不乏上品高门分支子弟。奈何出身侨姓,同吴姓天然对立,手无兵权又不如嫡支强势,遇县中豪强合力打压到底落了下风,严重的甚至丢掉性命。 哪怕家族来找回场子,人终归已经死了,又有何用。 桓容则不然。 桓大司马嫡子,南康公主的眼珠子,当朝天子表兄弟,有县公爵,同谢玄交好,得郗愔赏识,身边五十多名护卫,如今更有将近三百府军。掰着指头数一数,众人冷汗直冒,嘴唇都开始发白。 “我等不如背负荆条,往城西请罪!”一名职吏断然道。 他非豪强子弟,仅是寻常富户。因娶了吕氏女,同几姓豪强勉强搭上关系,做了亭长佐官。 之前县令弱势,他自然站在陈氏等豪强一边。如今风水轮流转,总要为自己寻找出路,不能真在一根绳上吊死。 众人交换眼色,赞同者有,反对者亦有。 争持不下时,忽听窗外传来盾牌敲击声,当即心头一凛,抓起佩刀棍棒冲到大门前,小心向外张望。 和城西的破败不同,城东是豪强县民聚居之地,几条河流穿城而过,水路纵横发达。河岸旁民居林立,商铺鳞次栉比,码头上高挂旗帜,往来运送海盐的木船络绎不绝。 逢正午,岸边码头正热闹,数十名府军忽然自西行来,左臂挂盾,右手持环首刀,列队向前迈进,刀鞘敲击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钝响。 府军身后跟有健仆,每经过一处盐亭码头,酒肆商铺,便会寻找墙面涂刷浆糊,贴上告示。 见有百姓聚拢,同行的掾吏必会提高声音,念出告示中的内容。 “盐渎县划出侨郡,改为丰阳县公食邑。” “不日丈量田亩,检括户口。” “遵朝廷给客律,严查佃客荫户。超者录其姓名丁口,重编为民。” “流民入籍垦荒,丁男分田七十亩,丁女分田三十亩,课税同本县丁户。” “诸县衙职吏考核重录,散吏一概罢黜。” 一条条读下来,人群先是寂静,继而议论声骤起。尤其是派来打探的各府家仆,更是脸色数变,心知回禀之后家主定要大怒。 果不其然,得知告示内容,陈环暴怒得想要杀人,陈兴当场摔了茶盏。 “阿父,小奴是要断我等生路!” 桓容身为县公,可征敛食邑内民户税赋。只要他愿意,大可随便刮地皮。别说田税和商税,随便立根木桩就算设立津口,可以大张旗鼓收取来往商旅的过路费。 陈氏以煮盐为业,手中田产同样不少。之前常有逃税之事,根本禁不住详查。 更要命的是,陈氏仅算士族末流,仗着吴姓才成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