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山色有无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台里原点了我一人出来,根本和你没干系,你分明是知道礼部备着立后的事儿,才赖着梁大夫应了你出来躲的。你总说你不在意,既是不在意,没关系,你又为何要躲?……稹清,你何苦非要为他委曲求全?你自己的圆满就不要紧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心里不圆满了?”一说这个我就有点儿头疼,“……难道你跟我爹一样儿,觉着我非得成个家才好?还是我这心性,成个家就能改回来了?你们怎么就总觉着我是因为怕皇上才不敢成家呢?你知不知道,皇上他也劝我成家呢……可我自个儿不想,是我自个儿不想啊。”

    我转眼瞧见沈山山盯着我老久,好似还要说什么,便连忙打断他:“旁的不提了,山山,你说说我这样儿的人,怎么去当爹啊?……且说真的,你才是真该成家了,甭跟我似的独独飘着。我这样儿的不成家也是该的,但你不一样,这事儿你不能陪着我……你和我……到底,到底是不一样。我自个儿是不能好了,但我俩一道儿长大这么多年,我打小……打小只盼着你能好,那就跟我自己好起来是一样儿的,瞧着你能好,我也就开心了……如今,我大约也就这一个盼头了。”

    沈山山躺在我旁边儿,仰面看着屋梁,听我说话竟似愣神一般沉默了许久,到他再度说话时,我也不知他那是空茫还是了然:“……你真这么想?稹清,你……你望我成婚?”

    沈山山跟我不一样,他从小喜欢的是姑娘,能成婚有什么不好的?我自然点头道:“我当然望你成婚,山山,我是望你圆满。”

    可终究此时此刻,提起此事,我再度想起的却是皇上许多年前说的话。他为我留下的那退路,要我熟思的成家之事,我似乎终于开始明白了他的苦心。

    原来心里的圆满到底只是心里,到头来事情小到了穿衣吃饭睡觉,人到底还是怕孤,到底还是怕苦。

    原来我并非不怕,也并非真正无畏。

    这话终于开始应验。

    【佰玖柒】

    盐案文书处完后,沈山山问我回京么。

    那时已经快到秋末,我们正炜着炉火在江边船坞里吃鱼。

    外面江声浩荡,连着风声呼嚎,每一声都似预警着冬天近了。

    我看着外面动荡的潮水,同沈山山说:“天儿快冬了罢,要么咱们去趟江南?江南兴许暖一些。”

    沈山山那时看了我片刻,好似拿下什么主意,还同我说:“当是暖一些。若你喜欢,我们长住一段儿也不是不行。”

    不论长住短住,实则我并未多想更多东西,只是想能多避几日就算几日,自没什么不答应的,于是沈山山领着我当夜就动身,一道乘车往长江渡口去。

    亦不知是为何决绝,我们本想那样不管不顾下道江南,结果在汉陵渡口时,却遇上江面连日大雨,滂沱蔽日,临岸船翁无一敢载我们渡江。

    我心想,大约这便又是天意。

    遂打道回京。

    第81章 山色有无

    【佰玖捌】

    梦便是此时醒的。

    耳中江雨渐止,一身湿冷渐逝,我满身浑热,只觉腔中肋下隐痛,稍一提气,口内尚残有一丝甜腥。

    开眼看去,头顶床梁竟倒悬着四条刻鳞金龙聚首瞰着我,它们每一颗赤红的眼珠都通透,当是比我看自己更清明。

    “……醒了?”

    宽厚手掌带着明黄袖口在我眼前一晃,那指背温凉落在我额间触过,隐约有两分急。我不免扭头去看,只见皇上正坐在十分近旁的软垫立背椅上,收回手便搁开膝上反扣的文折,凝着眉起身来,匆匆指点宫人去把太医请进来。

    小太监领命出去,在老远外的折梅屏后推开寝殿雕花繁复的高门,一时一方深重夜色便露在屏头与高门夹起的一小片儿天里,好似被泼下了染蓝的深黑,穷极看去也望不见一颗星。

    皇上在床沿坐下,脸色不见很好,甚有倦然苍白,此时侧身看我,只静静道:“你睡过两日了。”

    我闻言,掀被便想起身:“……外面怎么样了?”

    “你别动。”皇上一手将我肩膀按下,迫我再度躺回榻上,又起手想替我掩好衾被,“你眼下景况受不得凉,不可——”

    “外面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我嘶哑起来挡开他手,实在也力如蚍蜉,只得拽着他袖口看进他眼里问:“皇上……沈山山在哪儿?沈山山怎么样了?”

    皇上捉住我挡他的手,一时并未立即开口。

    他面上像是镇着隐忍,到底不愿发作,可指下力道确然并不轻柔,也好歹是克制在有力稳健的地步,只将我又重重塞回了被里,抬眼见我依旧不瞬双目地望着他,才终于沉沉道:“……他人在御史台。前日你倒下,宫门也禁闭,御史台内班忙乱不知怎么是好,皇叔就做主把你送来我这儿,自己再接着审他……”

    皇上说到这儿,轻叹了声:“实则倒不必皇叔去审。他眼看着你倒下去,又有什么不招的……”

    “……他招了?”我闻言浑身一滞。

    皇上最后替我掖好被角,背身在床沿坐下来,侧首看向我道:“招了。囤粮集兵的所在他全都招了,退路与暗道也都招了,眼下禁军已去拿他父兄,乱事不日可平,二府将投大狱,只待裁决。”

    我此时记起沈山山在讯室说过的话,说我不必审他,他是不会说的,他从前还有过一言,说:“再讨厌也是爹,平日不对付的时候再多,一旦出了事儿,又有谁不保爹的?”

    多少年了,他那样恨他爹,那样保他爹,然时至今日,竟终究又招了,招得干干净净。

    我一时只觉腔中酸痛发空,从被里探出手来极力捏住皇上撑在床沿的指头,又问了句不该的话:“皇上……你要怎么办他们?”

    皇上垂眸看着我手指握住他,却并未动作,只口中淡淡问我:“你想要我怎么办?——这样的事情,你是御史台的中丞,你不该比我更知道要怎么办?”

    “我……”我内里好似绞起一捧纠葛的纱,其上一道道横竖的细丝仿若勒在我心肺上狠命地磨,磨开了血脉经络,只剩下当中淋漓跳动的一滩鲜红堵在我喉头,叫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小太监将太医领入,皇上手也从我指间滑走。他起身立在一旁看太医替我诊脉,大概终是觉得闷,便垂首反身绕过屏风,无言走去了外头。

    我见状也径直掀被起身,推了太医就踉跄到寝殿的大门,抬腿颤颤站出门槛儿去,只见右手七八步外的殿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