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快穿)强制沦陷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一连数日暴雨,白天出不得门,明府的少年们要给憋坏了。

    俞东风一般端碗蹲在门口,边吃饭边守门,因为下雨才入了堂,上了桌。

    一顿饭吃得闷闷不乐,好像这天气也把人的心泡发了,泡得一股旧书霉味儿。

    “你们还记得么。”他用筷子点点自己身旁空出来的两个座,忽然开了口,“从前老头坐在这里,她坐在那里,老头吃饭吧唧嘴,她却跟小猫一样不出声。”

    北风说:“记得呀,她补衣服手多巧,搁现在,十个八个丫头都笨。”

    南风冷笑一声:“老头儿算得没错,人家天生凤命,志不在此,能是真心给你补衣服?”

    北风反驳说:“可我小时候生了满头癞疮,她还抱着我给我喂水。细胳膊细腿的,搓衣板似的,像我娘一样抱着我。”

    “你忘了她怎么跪在大人面前,哭着求大人放她一条生路,给她一个良家子籍入宫?你是没看见大人当时的脸色,好像我们大司空府这些年都虐待了她似的。”

    一直不说话的俞西风筷子猛地拍在桌上:“不许提那个叛徒!”

    饭吃完了,雨也停了,俞西风还在生闷气,背起剑,蹬蹬地钻进后园。

    青石板上弥留的积水很快被暑热烘干,树叶子被雨洗过,绿得发亮。

    明宴如此鲜亮的衣袍,姿容跋扈昳丽,背影却生出几分难言的寂寥,指间捏着一只手帕,正一言不发地擦着老头儿的墓碑。

    大司空府已不是原来的大司空府,鲜花着锦之下,已经是冷落门庭。

    这些年,他看着明宴如何扶摇直上,也看着他如何变得愈发沉默、阴郁、无人能解。

    少年眼眶发烫,背上宝剑“嗡”地出鞘,明宴听见风声,反应迅捷如电,侧身一闪,又让他劈了个空。

    明宴让人扰了清净,神色不豫,手上的帕子丢过去,砸在他脸上,又落下来,露出一张郁结的少年的脸。

    “大人,我想跟您试一招。”

    明宴蔑然一声笑,半晌,他打量西风一眼:“输了怎么办?”

    “输了任您调遣。”

    “你说的。”

    话音未落,明宴反手折断了被雨打折的树枝,树叶哗响如劲风,叶子上的水珠飞甩,打在人身上,凌厉如箭。

    不到三着,俞西风让他下了剑,往前狼狈地扑了几步,护住了剑。

    “您让我干什么?”他涨红着脸问。

    明宴垂着眼淡淡说:“去,给苏尚仪送只会唱歌的鸟儿。”

    少年的脸色由红转白:“给、给谁?”

    苏尚仪,哪个苏尚仪,世上还有几个苏尚仪!

    明宴指尖玩着树枝不作声,眉间神色颇为不耐。俞西风畏他的神色,可还不情愿:“我们哪来的鸟。”

    明宴与他擦肩而过:“凭本事捉。”

    俞西风多年来头一次走到后园深处,当年那座小木屋还保留着,几乎要被长起来的荒草掩盖,像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旧梦。

    背着剑的少年沉着脸,捉了只肥胖的布谷装进竹笼里,不想看见苏倾,只把笼儿丢在尚仪局门口便回来。

    明宴政务繁忙,两三个时辰才顾得上呷一口茶,见他空了,西风才凑上去:“大人,送好了。”

    明宴没作声,手底下又过了一张军报:“笑了么?”

    “笑……”俞西风有点傻了,茫然中瞥见案上放了一把陌生的红梅纸伞,“没注意看。”

    点绛唇(四)修文

    丢在台阶上的竹篓是让春纤捡回来的。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 笑了:“这个小竹篓我小时候编过, 装蛐蛐儿用的。”

    苏倾笑了一下。

    俞西风小的时候最会斗蛐蛐儿, 编竹篓麻利得很。那时候他很皮, 笑起来两个笑涡,不似现在像个阎罗王。

    进了笼子的布谷鸟上蹿下跳, 长尾像个锥,顶得笼子左摇右摆。

    她看出来这鸟是个野的, 皮毛沾着林间雨露,不服关, 就像满脸矛盾的西风。

    陆宜人披着衣裳, 悬着枯瘦的手腕写字:“王上把十二卫划给了宋都统。”

    苏倾将鸟捉了出来:“王丞相的女婿?”

    “嗯。”

    陆宜人兄父都在朝堂,消息比苏倾灵通。她愿意像普通同僚那样同苏倾相处后,尚仪局的日子开始一天天顺了起来。

    “大司空肯答应吗?”

    十二卫是明宴的旧部, 这些年一直对他俯首帖耳, 听他统帅, 此举是折了他半边羽翼。

    陆宜人停顿了一下,她对大司空还有些忌惮:“都统掌权, 名正言顺, 王上站在丞相那边,明面上只能答应。”

    苏倾点头,陆宜人垂眼:“不过,听说他回府以后大发雷霆,笞死了三四个通房才解气,誓要与丞相不死不休。”

    苏倾蹙了一下眉, 在她印象里,明宴从不挥鞭子,也没有通房。“这种私事,旁人怎么知道的?”

    “坏事传千里呗。”陆宜人轻轻一嗤,觉得与苏倾聊天倒也不坏,她的声细细柔柔,进退得宜,像涓涓流水。

    核验完最后一本账册,她伸个懒腰:“王上安抚大司空,给他赐了一桩婚。”

    苏倾眼皮跳了一下,心马上乱了:“是荆家女儿?”

    陆宜人看她一眼:“消息倒灵通。”

    这些年,没有高门贵女敢嫁大司空,一方面知道他不好女色,阴沉跋扈,难以讨好;另一方面,大司空今日泼天富贵,烈火烹油,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跌下高处,死无葬身之地。

    陆宜人收好东西:“是个六品小官,安抚……我看像羞辱。”

    苏把鸟往竹篓里一装,从桌上起身,披上了外袍,春纤跟过来:“尚仪去哪儿?”

    苏倾笑一下:“我把这鸟放了,不必跟来。”

    她出了门,隔了片刻,陆宜人皱起眉,叫住要出门的春纤:“苏尚仪不是不让你跟?”

    春纤慌忙福了一下:“瞧奴婢这记性。”

    陆宜人掀起眼,定定地望着她:“要是闲,把苏尚仪的桌子帮忙收收。”

    “……是。”

    *

    苏倾站在回廊上静静地等,站得两脚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