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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一旦沾上就再也除不掉。 清冷的走廊里突兀地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安平默默地听著,半响才发觉是自己的手机。急忙掏出来,手机已耗尽电池断开了。平日里他不怎麽用得到手机,知道他号码的也就老王、小妹和几个常有生意来往的茶商。这个时间打来,应该是老王为他今天的失约兴师问罪。 原本跟随救护成送裴宿恒来医院时,安平还记得要打电话给老王请他转告女方不要再等。等医生检查完毕,确诊裴宿恒右小腿二次粉碎性骨折,有致残的危险,安平瞬时便懵住,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大脑纷乱无比,视线不停在手术指示灯和衬衫的血污间移动,满心眼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还那麽年轻…… 胸口闷得厉害,安平深深呼出一口气,用力按压跳痛的太阳xue。老王的电话提醒了他,要尽快通知裴宿恒家人他受伤的消息才行。不过裴宿恒是过路的游客,在Y城没有固定住址,一时也想不起该联系谁。安平仔细思索,不经意间记起一个女孩,一个月前与裴宿恒一同来茶铺的女孩,听小妹提起过确实是他的女朋友,也许,她也还在Y城。 安平飞快起身跑下楼,找到医院的服务台。翻开黄页,各等酒店宾馆的电话号码足有四五页,安平顿了下,而後试著拨通Y城唯一的四星级酒店凯悦的电话。只片刻功夫,凯悦的服务生果然查到了裴宿恒与女友入住记录。女孩外出未归,安平将情况交代清楚,嘱托服务生转告。 挂断电话返回手术室,手术已经结束。安平一路找去骨外科病区,在最深处的一间病房前停下。三人间的病房,裴宿恒被安排在靠窗的床位,余下的两张病床还是空的。 安平悄悄开门进去,走到床边。青年想必是累极了,侧头歪在枕上睡得很安稳。细密的睫毛在眼窝下落了一圈nongnong的阴影,衬著苍白的面孔,看起来异常憔悴。 安平望著沈睡的青年站了一会儿,默默退出去,到医院内设的小店买了暖瓶、水杯和几样小点心。打好开水回到病房,裴宿恒还在睡。尽量小心地放好物品,倒一杯开水,等水温冷得差不多,加两勺刚买的蜂蜜调匀。回过身,正巧裴宿恒刚刚醒来睁开眼,一向清澈的眸光有几许睡意朦胧的迷茫。 安平一阵难言的喜悦,坐到床边问他:“醒了?伤口痛不痛?要不要喝点水?” 裴宿恒像是没有听到,依旧怔怔地看著安平,片刻伸手握住安平的衣摆,“安平,真的是你?” 安平…… 印象里这还是裴宿恒第一次这样喊他。 裴宿恒也察出异样,垂下眼睛低声说:“我,我是说,安老板……” 安平笑起来,揉揉他的头发:“就叫安平吧,没关系的。” “嗯,安平,安平……”裴宿恒抬眼看他,跟著笑开了,苍白的面颊透出两片薄薄的红晕。 真是个孩子。安平摇头轻笑,喂他喝调好的蜜水。 两人没有再开口,病房里只有裴宿恒轻微的畷水声。恍惚间安平又生出那种模糊的熟悉感。记忆的深处似乎印刻著同样的一幅画面,同样的病房,同样的情节,同样的人,太过真实的重合感,仿若已走过的往生在今世重现。安平脑中一阵眩晕,拿杯子的手不由抖一下,溅出些许清水。 “安平!”裴宿恒握住安平的手,担忧地看著他瞬时苍白的脸,“安平你不舒服吗?” “我没事,别担心。”安平揉按额头,试图减轻加剧的晕眩,无奈事与愿违,先前已平复的呕吐感也跟著翻腾起来,虽然尽力忍耐,脸色还是越来越苍白。 “安平,安平很难受吗?我叫医生。” “不用,”安平按下他,摇头,“老毛病,等一下就好。” 裴宿恒抿住唇不再说话,只是不停抚摸安平的手臂,想以此缓解些他的痛苦。回复清亮的眼神紧紧地注视著安平,满满的全是关切。 那双坦诚、忧虑的眼睛奇异地让安平联想到小鹿仰望母鹿时依恋的眼,心口隐约泛起一股酸痛,安平不由开口问: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到九月份整满二十。” “九月,小了三个月……”安平目光迷离,喃喃自语。 “比谁小三个月?”裴宿恒好奇地歪过头,张大眼睛问。 安平惊醒地一怔,咬住下唇微微笑一笑垂下头,目光从裴宿恒的脸上移落到被他紧握的那只手。原本被单纯握住的手,不知不觉回握了对方。两人紧贴的掌心温度似乎高得出奇。热力仿佛在不断沿著手臂扩散,安平觉得脸上好像也开始发热。一念至此,心率陡然加速,一下下鼓动著微带甜腻的疼痛催动血液上涌。 身体的反应太过异常,安平暗暗皱眉,侧头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放开回握的手指。 正要找个理由离开,病房门猛然被大力推开,一个亮银色的身影风一样冲进来扑到裴宿恒床前:“乔恩,你怎麽了?不要吓我。” 是裴宿恒的女友,那个美丽到让人一见难忘的女孩。满是泪痕的脸孔依旧美丽,除却了那份锐利的高傲,好似经雨的海棠,只剩下惹人怜惜的柔美。 裴宿恒清浅地笑笑,松开安平的手为女友擦眼泪:“安妮别哭,我没事,真的。”没受伤的腿在棉被下动一下,“你看,活动自如不碍事。” “又哄我,”女孩按住裴宿恒乱动的腿,细声抽泣,“就你这点小心思,怎麽可能骗得过我。”说话间小心地偎过去,轻吻男友擦伤的额角。 安平退到墙角,看那两只小鸳鸯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年轻人的爱情里,争执也只是调情的作料,每一次斗嘴甜蜜便加一分,局外人有什麽好担心的? 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安平扭开门把手安静离开。 平生多情 六 六 从医院出来夜色渐深,公交车已停运。 安平步行回到中山公园後门的冷饮店,取回暂时寄放在那里的小狗。店老板好心,用废弃的提篮做了小狗临时的窝。安平拎起提篮晃一晃,小狗似是认得他,张开蒙蒙睡眼,凑过来用湿湿的小鼻子拱他的手心。很可爱的一只小狗,小小的身子滚圆的眼睛,洗一洗一定雪球样漂亮。 回到茶铺差不多九点多锺。郑美萍一下午没见到安平哭闹得厉害,到晚上折腾累了总算被哄著睡下。老王原本有些著恼安平爽约,见他满身血污的回来,又吓得半死。弄清楚那血不是他的才略放心些,见他精神不怎麽好,什麽事也没提,照顾他吃过饭才回家。 洗完澡换过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酸软的疲惫紧随而来。身体匮乏无比,入睡却并不容易。被裴宿恒握过的左手似乎还残留著肌肤相贴的炙热感,烧得安平整个人有种微醺的亢奋。还有一直在脑中徘徊不去的流血的肢体、乌黑的血迹、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每一样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