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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然后在男人迟暮之时,他替他戴上围巾,为他推着轮椅,与他在同一片草地看花开花落。 从此,“不幸”这个字眼与他再无瓜葛。 可他没想到,这个梦一做就是八年。 如今,大概也是时候清醒了。 戚奥睁开眼睛时,柏尔已经不在家了。 阳台上挂着清洗好的衣服和床单,床头垃圾篓里装着用过的安//全//套的垃圾袋也被收拾干净。 一夜荒唐没有在戚奥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回忆了一下,柏尔也一样。 这个周末,阳光很好,窗外是清风和鲜绿。 戚奥穿上白T和黑色休闲裤,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不笑的时候会显得十分冷漠。 冷漠到,别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悲伤。 他走出家门,来到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上行人很少,但很惬意。偶尔有汽车或自行车经过,卷起的风吹在戚奥身上,都像在叫他忘掉虚妄。 他来到一颗枝叶茂盛的树下,坐在长椅上。他靠着椅背,仰头阖眼,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不停跳跃,就像闪映不定的梦的碎片,令他想起最初与柏尔相识的日子, 起初,戚奥对柏尔的态度十分矛盾——既充满戒备,又无比依赖。他接受了柏尔给他带来的温暖和庇护,却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出于一时的善心,还是准备尽快把他丢进孤儿院——亦或是下一刻就会撕下善良的假面,将他推向狼窝虎xue。 无论是孤儿院还是受人控制去乞讨、诈骗,戚奥都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他宁愿一个人在冰冷的街道上流浪,受人冷眼,哪怕是在那样一个冰天雪地的夜晚里,无人问津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像是察觉到了他深深的不安,柏尔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他们是父子,柏尔会用全部的爱来疼戚奥。 那时候的柏尔无比温柔,慷慨的阳光洒照在戚奥这块坚冰上,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慢慢消融,露出其中的柔软内核。 但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阳光落在被禁锢于冰层下的种子上,发出一颗奇异的芽。它不停汲取着养分,飞速成长着,直至长成参天大树,繁茂的枝叶将阳光渐渐遮蔽,终于将柏尔反噬,封存于寒冰之内,无法消解。 戚奥想起昨晚他们的触碰与纠缠,那是他堵上所有的理智与运气,想要以树梢刺破冰霜,再次感受那久违阳光的破釜沉舟。 可是你看,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我不欠你了」 这五个字宣判了他的无期徒刑。 两不相欠,便意味着劳燕分飞。 好笑的是——戚奥紧闭着的眼角渗出眼泪——柏尔从来不欠他什么。 这句话不该从他口中说出,因为他们从不期待对方感恩戴德,抑或心怀愧疚。 我只是,希望你爱我。 戚奥伸出左手捂住双眼。 因为阳光太过冰冷,他只能感觉到刺痛。 第11章 第 11 章 -11- 柏尔曾经有过一位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的女朋友,他一度以为会和那个女孩儿走完一生。 但一场车祸的降临将这个美妙的梦变得支离破碎。 那阵子的柏尔活生生变成了行尸走rou,无心工作,拒绝沟通,封闭自我。 他唯一记得要去坚持的,是远离一切可怕的交通工具。 于是他每天沿着那条行人很少的路上下班,不管季节,不论晴雨。 正是在那条路上,他捡到了戚奥。 这是条鲜活的生命。柏尔时常在他入睡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样想。 像礼物一般。上天带走了他的宝贝,然后送给他一个天使。 戚奥是非常好看的,“天使”一词放在他身上简直天衣无缝。 柏尔曾经也以他为傲。 小时候,戚奥抗拒柏尔要带他出去玩的各种孜孜不倦的提议,却会在出门时悄悄抓紧爸爸的指头。 升了初中,他从不在班级里惹事,却常常在校外纠结几个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放学后去互相堵路。他带着挂彩的小脸回到家里,往往一边听着柏尔严厉的批评,一边在他为自己上药时嬉皮笑脸地龇牙咧嘴。 初二之后,戚奥打架的次数明显减少,柏尔却时常在他身上闻到一种不同于自己的香烟味。 他初中便进了篮球队,有了想做的事,柏尔理所当然地想,他身边很快也会出现“女朋友”这样一种存在。但不知该不该欣慰,他从未见过戚奥与任何一个女同学亲近。他仍旧每天按时回家,仍旧对自己的“管教”照单全收。 柏尔本以为是戚奥眼光太高,或者开窍太晚,直到他发觉自己每一次的约会都被人窥视着。 柏尔怒不可遏,甚至感到羞愤。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真相一定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 此后他开始冷落并且逃避这个孩子,他在戚奥做错事时对他大加斥责,甚至拳脚相向。他们的关系急速恶化,很快便跌至谷底。 他偶尔想起九岁的戚奥,那个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陨,从而令他无比想要保护的戚奥。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柏尔有时捧着书本工作到凌晨,思绪突然跳脱到这件事上,便会痛苦地抓住头发,攥紧了拳头。 如果自己没有带他回来,结果又会怎么样。 柏尔徘徊在江边,从早上离开家到现在,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某些角度看上去,他的神情似乎可以描述为“茫然若失”。 烦乱,懊恼,挣扎。 他无声看着粼粼江水,内心却正经历着一场浩劫。 没有人知道,在戚奥初三那年的除夕夜,这个男孩向他告白了。 猝不及防,而又蓄谋已久的告白。 那天柏尔一拳挥过去,戚奥的口腔里便填满了血腥。 牙齿,舌//头,嘴角,到处都是狰狞的红色。 他将那腥甜的液体吐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之后却抬头冲柏尔笑了起来。 “真可笑。”戚奥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是不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捡回来的是个变态、是个怪物?” 柏尔喘着粗气,感到自己浑身的肌rou都在微微颤抖。他不敢靠近戚奥,那惊慌的眼神便深深刻在了戚奥的瞳仁里。 他怎么敢说出那样的话?! 柏尔方寸大乱,身体忽然有些趔趄。就在他胡乱伸手抓住椅背稳住身形时,那一瞬间他甚至想一把挥起那把坚硬的木椅,狠狠朝那个陌生而可怕的男孩头上砸过去。 那样,世界就安静了。 那样,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切就能成为秘密,被永远埋葬。 犯罪的念头冲击着他的理智,仿佛一记棒喝,使他很快冷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