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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随时随地都绷紧了弦,他改变不了,也只能接受和适应。 半晌收了笑,他安静的凝视仝则,蓦地扳过那张俊秀的脸,在其人额头上留下长长一吻。 吻罢,撤了手臂,扶他站稳当了,便即飘然遁去。 “……”仝则这下可腾出手扶额了,心想这是在净室,如斯环境也能激发出亲吻的热情?亏他也真亲的下去!这重口味的毛病要再不治,怕是迟早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等解决完生理问题,回到床上,裴谨又极有耐心的一根根手指头擦过去,给他擦干净了爪子,这时听见门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随后进来的却是游恒。 那游少侠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比脚步声还要沉重几分。 “少保,小敏……仝姑娘来了,说要探望她哥。”他顿了下,看看裴谨,再看看双目无神的仝则,忽然感到一阵悲从中来,“仝姑娘气势汹汹的,看样子……有点像是来兴师问罪。” 第78章 游恒一惊一乍的,弄得仝则也一阵紧张,心道仝敏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还一路找到了这里,再一琢磨,九成是游少侠自己架不住糖衣炮弹,在少女面前把老底全交代了。 中了美人计的游少侠正自手足无措,却又在此时,隔空收到了来自大舅子充满鄙夷的无神注目。 再看此间最有话事权的人,依然是一派气定神闲,“那就请进来吧,”转头再对仝则道,“别吓着仝姑娘,你想想该怎么应对。” 听这意思,是要把他推出去接受诘问?仝则本来就想倒在床上装死,闻言不觉激灵灵抖了三抖。 说起仝敏,仝则多少是有点“畏惧”的,并不是真怕,而是他占了人家兄长的身体,便时不常会产生一种鸠占鹊巢的歉然。偏偏好死不死的,又顺带收获了人家姑娘的关爱,难免更觉对方满腔情谊错放在了他身上,歉然之余更生愧疚。 而仝敏又最了解此身原主过去什么德行,和她在一起,总免不了要经受一些审视的目光,虽只一闪而过,到底还是让人不大舒服。 仝则眯着眼想了一会,见那人形光影兀自岿然不动,只好说道,“要不,你先回避一下,她心里着急,万一言语上冲撞你,总归不大好。” 岿然不动的人听完这话,坐得是愈发稳若磐石,只那语气倒是十分轻快,“打个照面是礼貌。我又不会和小女孩记仇,当然了,我也不会帮你欺骗人家小女孩。” 什么话!?仝则瞠目看着那人影,心想这回算瞧出来了,关键时刻,裴谨这人压根就是破椅子——靠不住。 可就在他不满的档口,仝敏已然推门而入。 她目光扫过床上那只表情呆傻的木鸡,禁不住心尖一阵发紧,才几天罢了,脸瘦了一圈,脸色也苍白不少,额头上缠着纱布,不知脑子是不是给磕坏了,本来人就时聪明时傻,这下好了,该不会彻底变傻了吧…… 仝敏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难过归难过,仍是及时收回视线,先冲裴谨请了个安,“侯爷万福,冒昧打扰,还请侯爷见谅。” 裴谨做戏向来有一套,说话间已起身,彬彬有礼的颔首道,“仝姑娘客气了,本该早点请你过来,只是一会儿大夫还要来针灸诊治,只好晚些时候再派人去接你。令兄也是唯恐你担心,好在他伤势不严重,将养几日就回痊愈。” 仝则默默听着,视线迷离的望着那团人形,暗忖裴谨这是把责任给兜揽下来了,果然还是个仗义的,诚然,他也是仗着仝敏不好意思冲他发作,想当然有恃无恐。 可惜,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少女愤怒的程度。 仝敏打过招呼,立刻摆出丁是丁卯是卯的态度,“我替哥哥多谢侯爷悉心照料,哥哥长久在您这儿打扰终究不成话,今日来就是想接他回去。既然身子不适,那便该由我亲身照顾才是,万万不敢再劳动侯爷了。” 声气不大对头,仝则正想先安抚两句,却听裴谨笑了起来,声音里带了种满不在乎的闲适,“仝姑娘不放心,我能理解。可令兄的伤,是因我而起,这没什么好隐瞒。错在我一人,当然也该由我全权负责。” 顿了下,他再笑道,“何况还有一则,为他诊治的那位国手,性子颇有几分古怪,轻易是不出诊的,因他早年欠了我一个人情,方才勉勉强强答应为令兄医治,倘若换了地方,他未必肯出诊。就请仝姑娘事从权宜,更念在我欲将功赎罪的心情,给我一个机会。” 好嘛,这一席话说完,别说仝敏了,连仝则都当场愣在了那里。 裴谨对人鲜少假以辞色,虽不傲慢,但骨子里终究是目无下尘的,此际竟能说出将功赎罪,还有什么给个机会这类求恳言语,不啻于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见其人要是成心,那装大瓣蒜的功力,该深厚得多么令人高山仰止啊。 结果这颗大瓣蒜果真让仝敏哑口无言了,一时也不避讳的打量起他,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好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早被海商海运冲击得飘去了爪哇国,民风开放席卷着古老的中原大地,是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堂皇盯着一只活生生的男人来看,也算份属正常。 可看着看着,仝敏到底看出了点不一样的地方。 认真讲究起来,裴谨该说是他仝家的恩人。这一点她心里清楚。但感恩戴德是一回事,这人拐走了她哥哥,还弄得哥哥遍体鳞伤,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关于裴谨如何引诱仝则,她在脑子里思量过很多回——不外乎以权势、以地位、以财力,甚至是以样貌。 说到裴谨这人的故事,大燕坊间多有流传,譬如十四出征外海,十五领兵为将,十七名动大燕,收复失地各处平叛,如果说前一代人为大燕开疆拓土,到了裴谨这里,就是奠定了大燕在海上的霸主地位,并且让这个地位变得无可动摇。 年少英雄,纵横睥睨挥斥方遒,然则那是老百姓将其人放在祭坛上膜拜时热血沸腾的理由。放在私底下说,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这个人。 眼前年轻的男子高大健朗,身姿挺拔如松,不算魁梧,却胜在棱角锋锐利落,周身上下充斥着矫健的力量。 说不上是安稳还是危险,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么一对比,她那个经常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兄长,实在就有些疲遢的不像话了。 再回味方才那一幕,她不过一介平民,裴谨言谈间却疏无倨色,态度和蔼可亲,字里行间皆透出尊重,她不能不感怀。也明白他能做到这个程度,固然是因为良好的教养,也一定还有他心中在意仝则这个原因在起作用。 和煦堂正的裴侯在一瞬间,确实捕获了敏感多思的少女心,同时,也激起了少女的满腹警惕和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