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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虎相对。 虎啸无言,人寂无声。 天地之间,还有比这更寂寞的事么? 也许没有,也许有。 冷月无声,月光均匀地洒落在长安城的每一片屋瓦、每一寸土地上,掠过壮美巍峨,犹如人间天上的大明宫,掠过飞檐脊兽,气派非凡的南华坊,一直来到人声鼎沸,灯火兀自辉煌的平康坊。 “啊……”一声惨叫,伴随着发狂似的狗叫。 虞氏被吓得一个激灵,忙翻身下地,披衣捧烛出门查看端倪。 却见阿弦翻坐在地上,正紧紧地抱着玄影。 虞氏忙将烛火放下,扑过去扶住阿弦:“十八弟,你怎么了?” 手刚碰到阿弦的身体,几乎立刻甩开,原来此刻阿弦身上竟其冷如冰,方才虞氏的手指碰到她的手之时,就如同被冰针刺到了一般。 “老天,这是怎么?忽然得了急病?”虞氏不顾寒冷,复又握住阿弦的手腕,张皇失措道:“觉着怎么样,我即刻去请大夫。” 阿弦勉强将她拉住:“不必了jiejie。” 虞氏发现她呵出的气儿竟起了一阵白雾,虞氏吓了一跳,忙回身去摸那炭炉——竟也是冰冷,不知何时已经熄了! 只得拼命扶起阿弦,将她扶坐在床上。 虞氏拉了一床被子将她裹住,又飞去外头挑炉子热水,半晌才得了一碗热水回来,让阿弦喝了。 热水下肚,阿弦才似还魂,僵硬的手指终于能动。 虞氏还要再问,阿弦涩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虞氏道:“丑时刚过。”又道:“你感情是被梦魇,又加上炭火熄了,所以才害了冷,我去重新将炉子升起来,再给你做一碗热热地辣汤就好了。” 很快重生好炉子,虞氏又去厨下给阿弦做了一碗鸡蛋辣汤,多放了些剁碎的姜片。 阿弦接过来喝了,身上果然暖了不少,但是心里头的那股阴冷,却不管是多少碗鸡蛋辣汤也是驱散不了的。 阿弦瑟缩在被子里,双手捏紧被角不敢放手。 虞氏见她似乎受惊,便也毫无睡意,因坐在她身旁陪着。 “明晚上我一定看好炉子,不会出意外了。” 虞氏只当阿弦冻得如此,是因为炉火熄灭之故,喃喃地自责。 又见阿弦裹的如一个三角粽子,只在顶上露出一个头来,有些可笑,可试着摸摸她的手指,却仍觉着如握寒玉。 虞氏叹道:“十八弟,不用怕,横竖这屋里还有我,我会看着你的。”她起初还同阿弦说话,渐渐地有些困意上来,就靠在阿弦身旁睡着了。 阿弦转头看看右手边的虞氏,想到她所说“这屋里还有我”那句。 她不大敢转头看向左手边儿,久违了的黑衣人就挨在她身旁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但真正让阿弦害怕的却并不是此人,而是她方才梦中所见。 她梦见了鸢庄钱掌柜一家被灭门的旧日场景。 阿弦其实早在跟随袁恕己前往鸢庄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鸢庄发生过什么,但是想象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又是一回事。 此刻,阿弦就又神奇的“重回那梦境”,钱掌柜的家仆,儿子媳妇,甚至发妻老母等被害的场景,每个人遇害经过,格外详细地又在她的梦境中出现。 没有人能够经历这个。 偏偏梦之造主十分顽皮似的,偏让她仔仔细细地看这一幕场景。 当阿弦惊叫着醒来之后,她本以为是鸢庄冤死之人来托梦给她消息,但是才一睁眼,就看见那代替钱掌柜而死的黑衣人,恰好就在面前。 不折不扣的二重惊吓。 阿弦来不及喝问,虞氏便赶来了,只有趁着虞氏下厨之时,阿弦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黑衣人不答反问道:“你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 “看见那些人的挣扎跟绝望,”黑衣人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这个世界太不公道,好人总是难得好报,恶人却每每风生水起,十八子,你难道不觉着么?” 阿弦道:“我知道。” 黑衣人道:“不,你不知道!你若真的知道,就不会帮着袁恕己要查拿我们了!” 阿弦疑惑:“我要查的是老宋如何被杀之事,” 说到这里,忽然警觉起来:“你指的是什么?你……你所说难道跟老宋无关?那么……” 黑衣人见已经泄露机密,气的大叫一声。 阿弦偏追问道:“是不是跟太平公主失踪的事有关?” 黑衣人听了,忽然变了一张脸,比先前那张越发狰狞可怖,哀嚎一声向着阿弦扑了过来。 他当然不至于伤人性命,但阿弦体质跟常人不同,被他惊吓在前,扑击在后,就如同生了一场大病,精神气损了好些。 阿弦从柜子里将崔晔给她默写的找了出来,逐字逐句地看背,但她本就是个不大爱看书的性子,看了几句,便觉着那些字都在眼前飞舞。 可是奇怪的是,面对着崔晔那端正清逸笔走龙蛇的字迹,原先那悚惧心颤之感竟渐渐地消减不少,隐约平静。 又加上喝了虞氏所做的汤水,阿弦慢慢地又睡了过去……却不知是辣汤之力,那篇存神炼气铭的功劳,还是崔晔字迹的功劳了。 次日一大早儿,阿弦匆匆吃了饭,带了玄影出门。 她有些不知第一时间是去大理寺好,还是去找崔玄暐好,思来想去,权衡了片刻,还是先去大理寺。 不料走到半路便遇到了拦路虎。 周国公的马车横在跟前儿,贺兰敏之坐在车中:“还不快点上来,是要我请么?” 阿弦道:“公子,我有一件事,做完后立刻回来。” 贺兰敏之道:“你试试看,你若是离开这里一步,我就去吏部。” 阿弦不解:“去吏部跟我有何相干?”——他总不会是去找崔晔发难吧,但料想以崔晔的为人,不至于吃亏,那……难道是告状?啼笑皆非。 贺兰敏之道:“看样子你的陈大哥最近是失了宠,你也浑然不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了。” 阿弦凛然:“你想干什么?” 敏之道:“我心里不痛快,当然要拿人出气,想来想去,这人倒是个极不错的人选。” 太卑鄙了。 可虽然卑鄙之极,却偏偏直接而有用。 车厢内,阿弦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敏之脸上的神情,就仿佛天底下的人都欠了他,而他也将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顾盼睥睨,轻慢不屑。 唯一庆幸的是,早在上车前,阿弦便打发玄影去找袁恕己了。 敏之问道:“你方才所去的方向,可是大理寺?你去找袁恕己做什么?” 阿弦道:“是一件小事。” 敏之道:“你如今最着紧的事,只有一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