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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武家人保存,右券藏入宫中,将来需要启用丹书铁券时,只需将两券合在一起,便可以检验真假。 李旦和武承嗣一起将铁券送入紫微宫。 女皇满意道:“记住今日誓言,以后你们或者你们的子孙,必须遵守誓约,不得违反,否则格杀勿论。” 李旦、武承嗣没有犹豫,从容应是。 出了温暖如春的紫微宫,北风裹着雪花拂在脸上,凉意透骨。 武承嗣站在廊前,任飞雪鼓满袍袖,试探着问李旦,“等殿下您即位后,您……您会遵守诺言,放过武家人吗?” 李旦没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护卫们簇拥着他步下台阶,雪中传来马嘶声。他跨鞍上马,至始至终没有理会武承嗣。 马蹄声渐渐远去,武承嗣闭上眼睛,怆然苦笑。 ☆、二百二十八 红日西沉, 天光渐晚。 早春乍暖还寒时候, 天黑得奇快,裴英娘提笔给王浮写信时, 晚霞漫天,鼓声阵阵,宫婢刚刚点起灯烛。等她写完信再抬起头时, 烛火摇曳,窗前一勾弦月,万点繁星,案几香榻上洒满清冷霜色。 阿鸿会翻身了, 乳娘送他到正房来, 看裴英娘在忙, 没敢打扰, 把他放到一旁的榻床上,怕他摔着,周围塞满锦缎隐囊。 忍冬和半夏蹲坐在榻床边逗阿鸿玩,宫婢们手里拿着拨浪鼓之类能发出响声的玩具, 吸引他的注意力,鼓励他往前爬。 阿鸿望望这个,看看那个,瞪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嘻嘻笑,然后低头啃自己的脚丫子。 宫婢们笑成一团,阿鸿实在太懒了, 乳娘把他放在哪儿,他就乖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偶尔原地蹭几下挪个位置,想让他和其他小郎君一样满地乱爬是不可能的。 他太让人省心了,乳娘根本不需要发愁怎么看住他,而是要想方设法逗他多活动。 忍冬逗了半天,最后不得不主动把拨浪鼓塞到阿鸿手心里,被他那双眼睛盯着看一会儿,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心软的。 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倒是挺有劲,抓起拨浪鼓就往嘴巴里塞。 乳娘连忙抢下拨浪鼓,阿鸿营养充足,已经开始长牙齿了,目前只有米粒大小。 裴英娘吹干纸上的墨迹,洗净手,抱起阿鸿掂几下,“大郎又变沉了。” 她头梳垂髻,穿一身家常衣裳,眉目清秀,绿鬓朱颜,抱儿子时,动作还有点生疏,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新奇感觉,就像jiejie在哄弟弟玩。 半夏笑着道:“这是太孙在长身体。” 长身体的皇太孙紧贴着母亲,似乎很高兴,咧开嘴巴笑个不停。 裴英娘心里甜蜜,抓起儿子rou乎乎的小手亲了又亲。母子俩玩了一会儿,很快甜蜜变成负担,半个时辰后,她不得放开儿子,手臂肩膀没一处不酸疼。 她不由得庆幸,幸好阿鸿不闹人,而且宫中有乳娘和一大堆宫婢帮她分担照顾阿鸿的压力。 夜色愈发深了。 李旦肩披如银月色,踏进内殿,裴英娘捶捶手臂,迎上前,解下他的披风,“今天怎么这么晚?” “张宰相和其他几位阁老联名弹劾张易之,吏部四司的官员和台院的侍御史、大理寺的大理少卿、大理评事寻我商量该怎么应对,要安抚住他们,免不了得费些口舌。”李旦简单说了一下朝堂上的事,拉起裴英娘的手,捏捏手心,“今天做什么了,很累?” 女皇登基后,为最大程度削弱李氏对朝堂的影响,改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三省、六部的名称和对应的官职,比如中书省改为凤阁,门下省为鸾台,凤阁鸾台平章事即宰相,下令百官遵从,如有违令者,轻则训斥,重者贬谪。 女皇登基初期重用酷吏,律法极严,动辄流放罪臣满门,朝野内外噤若寒蝉,莫敢不从。然而今年民间渐渐传出女皇即将还政于太子的流言,越来越多的人明里暗里表达对李唐皇室的怀念期盼之情,官员们当众仍然和李旦保持距离,实则私底下早就改回原来的称呼。 裴英娘忙了一天,刚才又抱着阿鸿玩,累得全身酸疼,干脆整个人靠进李旦怀里,让他抱着她往里走,“上午掌管缮造甲弩的军器监过来找我,后来五监中的都水监、少府监也递帖子求见。”她咯咯笑,仰起脸道,“我应付不过来,结果他们自己吵起来了。” 以前所有兵器锻造之事都归右尚署管,后来为了研发□□,李治下令设军器监,专门负责供给武器。 营州之乱迟迟未能平定,朝廷准备往河北道运送一批□□和新式□□。裴英娘和军器监打过很多次交道,□□和新式□□又是她名下的工巧奴发明的,军器监头一次亲赴战场,专门找她请教临战时怎么灵活使用□□。 都水监则是为修建井渠的事求见裴英娘。立春“鞭春”已过,各地官员举行祭祀仪式,提醒老百姓准备春耕。马上就要到农忙时节,西北诸州的当地官员陆陆续续禀报说商队为沿途市镇开凿的井渠十分适合当地水土。正为灌溉农田之事头疼的都水监大喜过望,想征得裴英娘的同意,借走商队中的能工巧匠,指导老百姓修建更多的井渠。 和关心民生百姓的军器监、都水监相比,少府监比较尴尬,他只想求一样奇珍而已。 二张兄弟要求少府监赶在女皇下一次大寿前做出一件能够让洛阳所有权贵耳目一新的奇珍,否则会降罪于坊中匠人。少府监之下的五署诸监绞尽脑汁也没法让二张满意。少府监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找裴英娘讨主意——交换条件是少府监掌管的所有百工技巧。 裴英娘每年自掏腰包,刊印大批教授老百姓浅显知识的书目,其中关于农业、天文历法、手工技巧、医学、算术、地理的书目最多,可惜这个时代的匠人们讲究独门绝技,认为手艺只能代代相传,轻易不肯把自己的绝学贡献出来。她早就眼馋少府监名下的匠人了,一口答应少府监的要求,双方爽快定下合作细节。 少府监达到目的,得意洋洋。 军器监和都水监被少府监暗讽了两句,一股邪火冲上心头,当着裴英娘的面,他们言笑晏晏,同僚和睦。等回到府衙,三人立刻扭打成一团,他们各自的下属见状,当即揎拳撸袖,参加混战,乱成一团。 最后越闹越大,除了自命清高的国子监,其他四监全打起来了。 打架的消息传到甘露台,裴英娘哭笑不得,请长史出面前去调停。 少府监、军器监和都水监清醒过来以后,懊悔不已,自愿领罚。 他们尽忠职守,心系百姓,为各自的职责忙碌奔走,虽然少府监所求只是私事,但也是因为关心匠人才急于找到能令二张满意的宝贝,裴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