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东篱菊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盘子饭菜吃完。

    十一晕车。旅店里闹哄哄菜市场一般,吵得他更晕乎乎的,连墙壁都在晃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终于可以入睡,半夜时却又被叫起来,说是洪水水位上涨,旅店怕要被淹,只好转移,到了县招待所,每个人多加40块住宿费。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最后一天下午考完后立即坐船回学校,那几天雨总下个不停,到达学校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大滴大滴的雨点在水面上砸出朵朵水花,耳朵里满是头顶上雨滴敲击船篷的声音,高出正常河面数十米的泥路早已被淹在水底,大盏的汽油灯照出一片水面,路边的竹子只看得见绿色的竹冠,下面不知道有多深,大船无法开进去,水面有电线拦路。

    临时找来的小木船把学生一个个接走,十一看见那些架得高高的电线就离水面半米不到,经过的时候艄公拿竹竿把电线轻轻挑起,船上的人矮着身子才能过去。

    学校的宿舍大部分已经被水淹了,有学生脱光衣服摸黑下水,进寝室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被褥,书本,都被泡透了。

    漆黑的下着雨的夜里手电的光柱刺破黑夜,有人在哭。

    那一年,栖龙江洪水水位最高104.58米,前所未有,百年不遇。

    中考分数出来后,不出意外的没有考上县一中,差了十多分。两地的教育还是有差别的,有些课本内容大致一样,但考试侧重点不一样,舟车劳顿也是一个原因。十一从来不是会为失败找借口的人,大姐已经找到工作了,年龄也满十八岁,光明正大地进了工厂,做了一个小小的工人,他蹲在洪水退后的街道边,对站着抽烟一言不发的爸爸说:“我不想念书了。”

    那是十一第一次跟爸爸说自己的想法,爸爸没有在意:“要念,至多多交些择校费。”

    十一没有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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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昶年从后视镜里看陶景明,十几年过去,这个人只是个子长开了些,年纪也该有三十了,给人的感觉却还像个学生,露出的皮肤白皙,看着瘦瘦的,力气却大得很,看他下午抗大包,别人都一次一个,他一次俩,也不知道那瘦瘦的身板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七拐八拐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车子停放在停车场,两人沿着铺了青石板的路往前走,路两边都是青砖的老房子,偶尔会有孩子大叫着从身旁跑过,燕昶年说:“前面有家饭店,很有些特色,环境也好,我经常来的。”

    十一无所谓好不好,饭店不就是吃饭的地方么,吃饱就行,要那么多讲究做什么。

    陶庄。

    想必燕昶年提前订了座,刚入门便有服务员带着令人觉得很舒服的笑容说“燕先生来了”,将两人引入里面,上茶后便出去了,不再随便出入。

    单间隔音很好,门一关上便把外面的一切声音都隔绝了。

    燕昶年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即使不笑,但他的肢体语言也在告诉十一:在我面前不用拘束,我们是同学,是平等的。

    两人先是聊了些初中时的事情,大部分是燕昶年在说,十一听着,有时候他会惊讶:原来初中时身边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如果燕昶年知道十一心中所想,他会告诉他:因为你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无法穿透那堵你自己立起的围墙。你看不到你身边发生的事,也看不到你身边的人,看不到我燕昶年。

    燕昶年那时候也不叫燕昶年,叫燕南天。他爸爸是古龙迷,燕昶年还没出生就被定了名字,燕南天。为此不少人拿他名字取笑,只是随着年岁渐长,认识的人还敢拿他名字取笑的人已经极少,都是喊他阿燕,燕哥,或者六哥,他在族里同辈排行第六。燕南天这个名字从他上高中改了户口本上的名字后,早成了历史。

    菜很快上齐,服务员没有招呼便不会再来打扰。燕昶年吃了几口菜,戴上手套帮十一剥了几个虾子,解了两只螃蟹,让他慢慢吃,将自己名字由来讲给十一听,又说了几件关于名字的趣事,问十一:“陶景明这个名字不错,怎么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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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考失利只是厄运的开始。

    高一时街头混混火拼,无意路过的十一被祸及,颈部被刺伤,声带受损,治好后说话没有问题,只是再也无法发出原来清越的声音,变得嘶哑。

    高二时上劳动课,给食堂挑烧火的木头,木头是在山上用锯子锯好了的,他们只需要用扁担竹筐挑下去就好。

    老家是丘陵地带,附近的村子镇子,包括县城,都是建在山上的,房屋高低错落,从堆放木头的地方到食堂要走一段长长的有些陡的水泥阶梯,十一正往下走的时候身后两个低年级的男生打闹,不知道怎么的就碰到了他的竹筐,竹筐里堆满了木头,很重,十一一个重心不稳,脚下踩空,咕噜咕噜滚了下去,后脑勺数次磕到水泥阶梯的棱角,被扶起来时满身伤痕,脚腕也崴了,脱臼。

    医药费那两个男生的父母付了,那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精神损失费之类的赔偿,只是治好后十一偶尔会头疼,是那种闪电般一闪就消失的痛楚,有时候也会心悸,失眠、健忘、眩晕、耳鸣等伴随而来。

    他也不很在意,跟mama通电话时偶尔提起,mama转身就跟爸爸提了,爸爸虽然经常以读书人自诩,有时候却很迷信,找个算命先生给他算了命,那算命先生胡诌,说景明这个名字太好,十一压不住,又跟陶德明名字重叠,必须改名才能转运,收了钱后闭了眼睛一番含糊的念叨,给他改名十一,说陶字十笔,起名十一,有起承转合之意,以后都会顺顺利利。

    从此陶景明就变成陶十一了。

    十一低头自嘲说:“全是胡诌骗钱的,什么玩意呢。”

    改了名后没有遇到意外,成绩却缓慢下滑,可能是因为失眠健忘,入学的时候摸底考,十一在前十左右,高一的段考期末考,成绩也可以,到高三分文理,高考前的模拟考试却在中游徘徊了,虽然县一中是县里最好的高中,但每年考上大学,包括大专的学生,也只在百分之40左右。

    高考落榜。

    望子成龙,期待儿子完成他的夙愿的爸爸罔顾十一的意见,固执地要他复读,此时大弟也高三了,有了十一的前车之鉴,大弟初二结束就转回老家,入了县城另外一家中学就读,中考时考上了一中,是公费的,不用像十一那样交择校费,也不用每个学期多交几百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