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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歪歪头,比了比平日鬼厉浅淡的微笑,暗自觉得还是鬼厉叔叔好看,却也一派乖巧的神情,“爹爹带我来看神仙穿的衣服。” 姑娘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他口中应是指刚上的新款,正欲问他他爹爹在哪,余光就瞥见一双黑色云靴缓缓踏了进来,抬头,就撞入一双淡然无波无澜的眼睛,似沉了夏夜丛野漫天的星海,一时心神摇晃。 夜华皱眉看着已经呆呆看了他半响的女子,他身后的鬼厉低头掩去嘴角的笑意,没想到夜华即使掩去了形貌,还是这般无法令人抗拒。 夜华身后似长了眼睛,转头看他,他无辜回视,以往漠然如冰般的黑瞳里此刻褪去了冷漠,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摇曳。 夜华轻咳了一声,看见对面的女子惊醒之后瞬间通红的脸,“客,客官,您来,是是……” 团子笑嘻嘻的在一旁插嘴, “这位jiejie,我说过了,我们是来看神仙衣服的啊。” 女子如梦初醒,手足无措,口中狼狈的应着,转身急急的去了前方,撩起柜台后的布帘去取了衣服。 鬼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间布店,素白的墙上排列挂着颜色鲜艳的女子半裙,宽袖窄袖一应俱全,款式简洁的长衫摆起,素青苍灰,多是寻常。他顺手捏起货柜上一块麻料,握在手里是多年不曾触碰过的粗粝感。 这种料子,他很久没有穿过了。 夜华见他手中的衣料颜色黯淡,纹理粗糙,发觉自己竟是从未见过,凑过去问,鬼厉却将它放了回去,“这是凡间穷苦人家穿的衣料,你自该不识得的。” 夜华微微一怔,那么,他怎么会认识?鬼族人总不至于不着仙绸披凡衣吧。 正兀自思索间,先前离去的女子已经出来,手里捧着一套湖蓝衣衫,面上已恢复了待客的笑容。 “客官,这就是我们师傅新做的衣服,仿着神仙的样式哩,最近在来往的商旅里卖的特别好。” 鬼厉没有回头,团子却打量着让她展开,小小童子,气度不凡,那女子虽生于乡野,却也看出团子怕是大家子弟,不敢怠慢,她轻轻扬手,绣工精巧的长衫就展示在夜华跟团子眼前。 对襟绣着如意纹,看绣工似是加了信期绣,缠了靛蓝绸边的袖口花色精美,腰间松松扣着天水碧的绸带,做宽的外罩用了是素青烟罗,比着外间挂着的布衣着实精美数层,想来造价也不菲,也就是商人才会舍得买来,平头百姓怕是付不起这个费用。 夜华端详着这件衣服,觉得似有几分眼熟,或许真是哪位仙君被人撞见了也说不定。虽比不得天宫的繁复,却也是不错的样式。他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翻着衣料的鬼厉,俯身笑着对团子耳语了几句。 正在出神的鬼厉不防被扯了衣袖,低头看见团子对他笑得天真,手指指向不远处“鬼厉叔叔,你穿上那件衣服一定很好看的。” 鬼厉顺着他的示意望去,一袭熟悉的样式撞入他的视野。 那是,青云常服的样式! 他眼睛因震惊微微瞪大,落在夜华眼里却误以为他不喜欢这件衣服。 微微皱了皱眉,夜华觉得这件衣服应是很合适他的。 他接过女子手中的衣服,朝着呆立在原地的鬼厉走来, “要不要试试?你穿着应是很好看的。” 死死看着这件衣服,鬼厉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天降雷火那日,漫山遍野的哭喊声在他耳边回响,昔日所有熟悉的师兄师弟的尸体烧的焦黑,身上的青色衣裳被烧的面目全非。鲜血,焦尸,熊熊燃烧久久不灭的天罚之火。他的师父面容平静,明明身上被烈火烧灼皮开rou绽,还是勉力笑着对他呼喊,“活下去。” 一颗炽烈泛着金光的天火袭来,陆雪琪身上雪衫襦裙染了炭黑,力竭汗水沾湿了她额间黑发,她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惊慌,“小凡!” “小凡,小凡” “活下去。” 心中那道封闭的口子被撕开,鬼厉身形微晃,额上冷汗渗出,突然伸手一把打掉了夜华手里的衣服,面色冷寒如青刃,也不顾夜华立变的神情,转身出了店门,红光一闪,没了踪影。 落地的衣服沾了灰尘,女子惊呼一声将其捡起,正想责备却看见夜华如冰的面色,慑于他的气势,一时也呐呐的不敢开口。 再回神,屋里已经没了人影。 在街尽头的青树下,方找到静默站立的鬼厉,独身一人的背影竟有着几分寥落,夜华心中原本蓬勃的怒气在他的背影里缓缓平息。 不过一件衣服罢了,他不喜欢,不试就是了,是自己莽撞了,从未见他穿过素色的衣服,想来是不喜欢的,何况,观他方才,怕是以往有伤情之事。 这么想着,正欲开口叫他,就见树下的人回了身,望过来的目光携些歉意,“抱歉,方才是我失态了。” 心底残存的怒气在他薄有不安的表情里烟消云散。 团子怯生生的牵着夜华的手,看见鬼厉对他扬起笑容才松了一口气。 天边云雾敛起,琉璃色抹了半壁,已是暮霭四合,酒旗空旷。 远处,坐于树冠的神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回到青丘的时候,苍穹已是近暗。 累了一天的团子被夜华抱着早早的回房睡下,仅着白色寝衣的鬼厉却立于窗前任凭冷风穿胸而过。 惊羽,雪琪,师尊,掌门…… 这些人的面容被白日里那件仿制的衣服唤起,在鬼厉眼前或微笑,或落泪,或惊惶,或肃穆。 他闭了眼,心脏处像被施加了幽冥诅咒,持续的闷响如银针刺骨,刺得深急,内里不见血花却痛入骨髓,略显苍白的下唇被牙齿咬紧,上面已斑斑红痕。 这三界浩荡,却再无一个,是他亲人。 “笃笃” 敲门声打断鬼厉自虐般的行为,他定了神,走至门前,已觉出是夜华的气息。 “吱呀”, 夜华闻声看去,只见一身单薄的鬼厉开了门。 玉冠已拆,那人顺滑的青丝如墨绸,披散于背后,宽松的寝衣遮不住清冽的锁骨,他淡眉墨瞳,霜色印于眼底,面无血色,含了疑问,月辉洒在他眼底,似覆了一层微波水意。 夜华正欲开口,目光四处漂移着就落在了鬼厉还带着伤痕的唇上。 他神色一紧, “怎么了?” 注意到他目光的落点,鬼厉些许尴尬,抿了抿唇道, “没什么,不小心磕到罢了。”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