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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超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只是相比军营中与同袍将士共饮的糙酒,似乎还少了些滋味,陛下见谅。” 当下周围众人的感想不约而同都是——你真的够了! 偶尔装个逼博取圣心就算了,老来老来是什么意思,有本事现在就请旨回西北吃沙子去啊! 殊不知单超其实是真想回西北打仗去的。领兵之人在京城待着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有征战沙场才有可能建立功勋,从而扶摇直上、位极人臣——皇帝似乎也从他的话里品味到了这点暗示,当即眉头微皱,似乎沉吟了下。 “我也要喝酒!”忽然娇嫩而响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粉红狐毛袄裙戴绿宝金钗的小姑娘挤到单超身侧,皱着小眉心:“给我那个酒,给我!” 单超没提防,顺手把小姑娘抱起来:“你要什么?” “那个酒!” “太平!”武后从皇帝身侧探出头,低低喝了一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皇帝与武后的幼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平公主。 多年后权倾天下的镇国太平公主此时刚十一岁多,生得粉光玉润、唇红齿白,正是最骄纵淘气的年纪,奶妈急急上来哄都不肯听,闹着就要烈酒来饮。单超想放手让她下去,但混乱间又没人制得住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公主,加之皇帝又哈哈大笑着和稀泥;折腾半天后武后和奶妈都屈服了,单超只得拿了一双干净筷子,蘸了点烈酒,结果太平公主刚一入口,眉眼瞬间皱成了包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单超眼疾手快,一手捂在了她嘴前。 “噗!”下一刻小公主喷了他满掌心。 连武后都忍不住笑了,急忙令人上湿布来给单超擦手。 太平公主此刻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小脸红红地捏着衣角,扭捏地从单超怀里爬下来,连看都不好意思看他一眼,急急忙忙跑到了母亲那一边。 皇帝笑道:“忠武将军了得,太平倒遇见克星了。” 周围众人都捧场地抚掌而笑,只有武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凝。 而在武后手边,谢云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觉察般,目光定定地望向场中众多舞女,甚至对单超紧紧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皇帝正要再说什么,突然鸿胪寺官员快步从场外走进,对执事宦官耳语了几句。宦官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转身对皇帝武后拜了拜,然后上前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哦?吐蕃呈上国书?”皇帝一皱眉,“拿来给朕看看。” 宦官呈上一封羊皮烫封的厚重卷轴,皇帝亲手拿下来,偏向武后那边,将羊皮纸铺展开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浓墨重彩的:“……聪慧敏捷,端庄淑睿,因此求娶太平公主,已结永世秦晋之好……” 正过着小年,于阗才来归顺,吐蕃竟敢要求和亲? 武后眼底霎时划过冷厉的光芒:“圣上!” “大胆吐蕃,此事决计不能成!”皇帝啪地将卷轴一合,沉声道:“不过如何回绝却不好办,待朕想个万全的说法——” 随即他语气猝然一顿,视线转向了左手边。 太平公主正挣脱了奶妈的手,跑到单超桌边,倨傲地对大块炙牛rou点了点。 这道炙牛rou是特意按塞外风味做的,乃是将大块牛rou撒了重重的辛辣香料火烤而成,不同于大唐宫廷传统口味,吃时需用银刀切成小片入口。单超见她想要,就拿起银刀,点了点牛rou问:“臣给你切一片尝尝?” “我自己来!”太平从他手中夺过银刀,像模像样切下来半块,“呀!”了一声说:“怎么有血!” “就是这样吃的。” “有血怎么吃?” “这样嫩。” 太平公主用刀尖刺着这块牛rou举到眼前,勇敢地观察了一会儿,点头道:“唔,要是不嫩的话,本公主可就要治你的欺君之罪了!”说着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半晌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评价道:“——虽然腥膻,倒也确实生嫩,便不治你的罪了罢!” 皇帝嘴角微微带着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那边;而武后则紧盯着皇帝的表情,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突然从她心底升起—— “倒是个俊生哥儿,” 泰山封禅后皇帝说起单超时,曾经无心地开出这样一句玩笑:“要是太平再大几岁,夫婿倒可以按着那个模子去挑……” 武后握住座椅扶手的指尖突然一紧,几乎是颤抖着厉声道:“陛下!” 但皇帝似乎根本没听出她话里惊惧的阻止之意,就在陛下二字出口的同时,他已经笑呵呵地开了口:“忠武将军?” 单超起身道:“臣在。” 武后猝然回头看向谢云,而谢云并不知道吐蕃国书说的是什么,此刻刚抬起头,狐疑地微微皱眉。 在他身侧,原本正惯常歌舞的杨妙容似乎发现了异动,疑惑地轻声道:“谢云?” “你才回京,府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未免太冷清了些。”皇帝笑容可掬,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翩翩旋转的舞姬们:“朕给你指两个绝色的歌伎在府中,如何啊?” 皇帝心里已有了赐婚的念头,但这个问题却设置得极为老辣,只看单超是哪种人——笑逐颜开点头谢恩?还是当场坚拒,来个匈奴不灭大丈夫何以家为? 周围众人不解其意,但几道视线都同时投了过去。只见单超也愣了愣,随即一拱手,直视着金銮椅上的皇帝道:“多谢圣上厚爱,然而臣愧不敢受。” 武后脸色变了,连连对谢云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想个办法把场面岔开。 皇帝脸色也变了,却是多了几分真心的愉悦:“哦,为何?既然你年纪轻轻又无婚配,朕倒是有个想法……” “因为臣已有婚约在身。”单超说道,“因此辜负皇恩,请圣上恕罪了。”说完便深深俯身拜了下去。 四下鸦雀无声,帝后两人的脸色登时都变得十分精彩。 谢云握着筷子的手指倏然一顿,落在了杨妙容眼底。 “你……你有什么婚约?”皇帝错愕异常:“什么时候在哪儿订的?” “回禀圣上,是臣早年流落大漠时定下的婚约,如今已有十多年了。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娶过门,但不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臣心里始终只记得那一个人,希望有一天能正大光明地前去迎娶,这个愿望至死都不会变。” 单超站起身,深吸了口气,一字字清晰道:“因此圣上厚爱,只得拒不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