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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钱,也不敢同其他小孩子一样跟爸爸撒娇,但他总能吃上小卖部最新出的冰淇淋,最火爆的辣条。 他终于到了——只有他知道他夜里视力不好,会永远比他先走小半步。 脚下的沙子柔软,在此刻他却将步子放缓了。 海风将他宽大的外套吹得鼓胀,像张开的帆。 沙滩在一步步下陷,他在下陷。 琥珀般透明的绿光将面对他的身影勾勒得寂寥。 他确定是他了,再不能如此的确定。 帆抱着他,在沙地上行驶,送入了他的港口。 皮下的血管奔流着火,他主动地抱住他,那火顺着肌肤相触对另一个人牵引煽惑。 但另一人的身体却僵硬如木,这僵硬中是不敢确信的惊喜,与患得患失的不可妄动。 “…叶展翼。”他喊出他的名字,那个从出生陪伴至今的名字,那个在他不知不觉中会深深影响他一切的名字,那个爱恨交织,盘根错节,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跟他割裂的名字。 在这一刻,他生出无数疯狂念头。他知道了他的面具,他知道他真的会对人下死手,他知道在他面前永远唯唯诺诺永远迁就他的人变成了,不,他本来就是一个亡命暴徒—— 但他跟他走。 “…骄骄?”叶展翼被程一骄拉得迈出半步,借着熹微绿光他看见他的眼眶潮红。 “骄骄。”他有些不知所措,从他被他抱住开始就不知所措。他想伸手碰碰他,却在半途又克制地缩了回去——他想他对自己的温柔可以延长更久。 “走啊,”程一骄扯着傻站在原地的人,声音闷闷的,“我有存钱,可以买票走。” “买票?”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拉住他,“骄骄,不用走了。” “叶展翼,”他不知道自己严肃的语气在经过委屈的浸润下变得像抱怨与撒娇,“你想死就去死吧。” 对面传来轻而短的一笑,他恼怒抬头,正对上他距离极近的双眼。 潮汐拍打着礁石,他却只听见怦怦。 他的眼睛像海一样深,像天一样广。里面沉淀了世间所有,里面倒映着他。 他说,坚定又无限温柔,“骄骄,我们和好吧。” 11 一场案子断断续续地须办一个月,一个消息传遍街坊邻居方圆小镇却只用茶余饭后几句话的功夫。 香沙镇虽小,可绝算不上什么宁静祥和之地。 早年还未解放的时候,通过香沙镇的码头走私偷渡的事不胜枚举。现在解放了,公安局派下来了,但人员也是频繁调动。 原因有二。一自然是小基层的想往上迁,二则是扫黑除恶的事刚好给他们做了个跳板。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开面馆的王二其实是黑社会这种事,在香沙镇算不得新鲜了。 比如现在,就通报说又逮着一个,是物流公司跑货的。 不过这次的性质却比往常恶劣不少,因为这案犯方干不但赌博斗殴,还加害无辜高中生编织其杀害自己亲弟的罪名。 于是,轰动小镇的两件案子就通过一具投海自杀的死尸联系起来了。 警察李生负责审问对面那个被人一口咬定监控录像的残影就是他的高中生,两人在强光下这么一问一答,他拿着记录本出门后,对身边的同事说,我看还是先查一下报案的那个人吧。 同事疑惑,为什么。 他说,那个高中生建议的。 同事更加诧异了,你听一个嫌疑犯的!?就这么被带跑了? 于是他也恍然惊讶了,是啊,为什么?……不过我还是觉得该查一查。 谁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他们不但查出了方干浸yin黑社会多年,甚至还算是个帮派重要人物。 并且…… 李生解下叶展翼的手铐,语气颇深沉感慨,对他说,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就告诉叔叔。 叶展翼的爸爸叶杰,当初年轻,跟人合伙做生意时经不住蛊惑借了高利贷,谁知后面公司起不来,债也还不上,竟携着他老婆两个人从此就销声匿迹了。 而当初借他高利贷的人,正是其同乡方干。 而今方坤已经定案自杀,叶展翼家里学校都查遍了也没找到蛛丝马迹,这方干口口声声说是为弟弟报仇,但他和他举报的嫌疑犯又有“父债子偿”的关系,很难让人再信服他的线索——当然,最后这线索也不过是摄像头里根本辨认不出人物的残影罢了。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叶展翼无罪释放,方坤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李生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摇摇头,叶杰走的时候这孩子才多大啊,真不知道这几年他怎么过来的…… 同事说,肯定是搬砖的。 李生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同事一笑,刚你给他解开的时候,我一瞧他手臂就知道这爆发起来绝对恐怖,除了搬砖还有什么能这么练小臂的啊? 李生拍拍他肩,对他露出邢捕头对小六那样的一个微笑,夸道,真聪明。 穿花衣的小燕子蜷着爪子停在电线杆上,电线杆下的三人立成个三角形。 “范平,你先走吧……我想先去买点文具。” 范平看着程一骄边说边无自觉往叶展翼那边靠了半步,而叶展翼则从到到尾都用那黏糊到死的眼神看着他——这带给他的震惊远远地超过了今天得知叶展翼无罪释放。 气氛有些尴尬,他有一股脑的疑惑想问出口,一声冷冷淡淡的咳嗽却让他梦回曾经。 “那、那我先走了,明天见。”他机械地跟他招了招手,努力忽视心头那一丝说不清的慌乱——慌乱他或许今后连三人行的资格也将没有。 两人慢慢踱着,一个靠近一点,另一个就移开一点。 程一骄低着头,觉得这镇是前所未有的小,来来往往全是熟面——但他却忘了想自己放学跟人一起回个家而已,何来“怕”遇见熟人? “骄骄,”他轻轻拉过他,免得撞上前头的电线杆,“我给你买糖葫芦。” 他闪电似地收回衣袖,闻声一看,电线杆旁搭着个夜宵摊,不少用脑过度腹中饥饿的学生路过都花几块钱接过一串。 五光十色的小彩灯照在糖霜上,闪闪发亮。他挑了最贵的草莓串,拿回去给他。 可谁知,他却生气了。 他愤愤剜他一眼,扔下不明不白手足无措的人走上前去,买回相同的一串递给他。 “…给你,”他见他接过便马上扭过头不看他,拿着木签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憋出一句,“你就不能想想自己吗。” 两个拿着飘着甜味儿的糖葫芦的人谁也没下口,铁铸般傻站在原地。 “骄骄。”他轻声叫他,却又不接着说了。 他想说很多,想说自己一点也不重要,想说谢谢骄骄,想说骄骄给他买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