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女帝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5

    小简笑道:“大人请随奴婢去吧,路上慢慢告诉大人。”

    定乾宫的御书房像一只密不透风的笼子,锁定这个天下最至高无上、最捉摸不定的心。数日之内第二次走入御书房,心情却转而镇定轻松,尤带着几分好奇。在路上,小简说司刑郑新来了,周贵妃也在,只缺我了。我笑道:“累陛下久等,是臣女之过。”

    小简道:“这不能怪大人。本来贵妃娘娘便一直在御书房伴驾,郑大人来述职,正要开始说,陛下忽然想起大人,便差奴婢来请。”

    我不动声色道:“皇后在么?”

    小简笑道:“皇后娘娘不在。说起来也是奇怪,皇后娘娘前两日绣了一只扇套子给陛下,陛下很是喜欢,天天带着。才刚奴婢去请,娘娘在椒房殿绣花,正眼也不看奴婢,只说头晕眼花,就不去了。陛下倒也没说什么,也没再差人去请,只是命人送了好些吃食过去,又传话叫娘娘爱惜眼睛。”

    司刑来述职,连偏妃和女官都能在书房聆听,皇后就更不能不去了。皇帝请皇后,是公允,皇后不去,是明智。

    小简甚是健谈,他没有皇后身边的小罗那般缄默谨慎,对我的问话答得滔滔不绝,甚至答过所问。自然,皇帝身边的侍从原本就不需要如皇后的侍从那般小心翼翼,他深悉皇帝的心绪,甚至还可以cao控它。他的张扬便是皇帝的无所畏惧,如同小罗的谨慎是皇后深入骨髓的无奈。

    皇帝竟然没有吩咐传唤太医去医治皇后。这样一对夫妻,也算是相知相守了。

    礼毕,我坐在周贵妃下首。司刑郑新的声音是朝臣奏事时特有的如深潭古井一般的平静与无情。我垂首听着,一言不发,心绪也如郑新苍老厚重的嗓音般波澜不起。

    郑新年近耄耋,却甚是矍铄。苍白的胡须上下一动,仿佛一支亘古仅存的羊毫笔,绘出许多沧桑古旧的事实。听闻许久以前,周贵妃的孪生jiejie周澶被谋害时,也是这位郑大人主持调查的。这么多年来竟然还在司刑之位上,定是破获诸多悬案,深得太祖与皇帝的信任。而那位掖庭令郑大人,正是这位郑司刑的族亲。

    郑新道:“启禀陛下,臣亲自查验了小虾儿的尸身,此人乃是中了砒霜剧毒而死。只是臣封了医馆,拷问当时在医馆中行医就医的所有人等,一无所获。”

    皇帝嗯了一声道:“他既是被人毒死的,那凶手想来早就无声无息地逃走了。”

    郑新道:“陛下圣明。就在臣亲自在医馆勘查的数日中,总有一人夹杂在围观的百姓之中,探头探脑,目光闪烁可疑。臣深觉疑惑,便派人跟着他。”

    皇帝笑道:“朕以为爱卿会即刻抓住他。为何只是派人跟着他?”

    郑新道:“臣原本是要派人就地捉拿的,只是想到……”说着侧身向我道,“掖庭属原本可以再用些更厉害的刑罚来审问死者,可是朱大人偏偏命人放出去,再派人跟着。这一招可当真是巧。因此臣想,不妨效仿一二。”说罢向我拱了拱手。

    正文 第87章 女帝师二(16)

    郑新这个老狐狸!我当初是故意纵了小虾儿出去,深知他必会被杀人灭口。不错,我和她,竟已是这般默契。郑新这样说,或许是已察觉了我的用意。

    我眉毛也不动一下,只是起身还了一礼,欣然道:“老大人玉赞,下官愧不敢当。”

    皇帝微微合目,熟识良久。我垂眸一笑,恍惚无觉他森冷犀利的探寻目光。

    郑新又向上道:“臣派人跟了他两天,发现他每到午后辰时,便从一道小门,进了……”不知何故,郑新停了下来,又侧头看我。

    我不禁好笑。那人进了谁的门,我当真不知。我心中还很好奇呢。我扬眸,现出少女特有的钦佩而好奇的天真神情。身着单薄的襦衫,更能体会到御书房中的彻骨寒意。然而我知道,自从我叫李瑞遣出小虾儿,我的心就已经变得比汴城冬季里最坚厚的冰还要寒冷刚硬。

    郑新转头又道:“那人从一扇小门,进了舞阳君的府邸。有人亲眼看见舞阳君带着贴身侍婢亲自开门迎接。”

    皇帝面色微变,与周贵妃相视一眼,蹙眉道:“舞阳君!”

    郑新道:“是。此人连续两天秘密出入舞阳君府邸,臣颇觉蹊跷。到了第三日,便趁那人又进了舞阳君府的工夫,点齐了人大举搜查,终于在舞阳君私苑小池底的山石下,搜得了一只装着砒霜的小小漆盒。只是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皇帝惊得几乎想站起来,但他只身子一动,终是无语。

    郑新又道:“那一小盒砒霜藏得甚是隐秘,当时臣在舞阳君府掘地三尺,连树根都翻了过来,却是一无所获。就在臣一筹莫展之时,偶然间见到翻出来的土地上,有五六条死去不久的红白锦鲤,而私苑的小池中,亦只有寥寥数尾。臣想着,是不是池中有异物毒死了鱼,于是舀干池中之水,仔细摸索了半个时辰,才在池底的山石凹缝中查得一小盒砒霜。盒中虽然浸满了水,但经药院查证,确是砒霜无疑。”

    皇帝道:“很好。那舞阳君又如何?”

    郑新道:“舞阳君本来一直大骂不止,见忽然搜出了砒霜,自己也呆了。臣即刻逮捕了舞阳君母子,还有近身服侍舞阳君母子的所有侍从,将其余众人软禁府内,派人严加看管。只是一连数日,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想来舞阳君府遭此大变,他再不会回来了。这都怪臣太鲁莽,请陛下降罪。”

    皇帝道:“罢了,这不怪你。”

    郑新道:“臣将他们母子分别软禁,先审问府中一干侍从。舞阳君的贴身侍婢甚是害怕,未待臣用刑,便全说了。她说,那个秘密出入舞阳君府邸的人是舞阳君的姘夫。”

    皇帝大奇:“姘夫?!”

    郑新道:“不错。舞阳君守寡多年,与此人私通,已逾五年。”

    五年,那是我进宫之前的事情了,当真是漫长。从心底逸出一丝冷笑,用悠长的岁月抵受住暴雨雷霆般的冲击,用极具韧性的心力缠绕住高悬在头顶的尖刀利刃,果然是她的棋局。

    皇帝道:“那姘夫究竟是何人?”

    郑新道:“那人名叫奚桧,是一个年轻俊俏的方士,多年前舞阳君的丈夫病逝时,他曾来招魂,如此数次,这才……据说皇后监国时,舞阳君还曾想为他求个一官半职,不过这人倒也有些自知之明,此事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