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耽美小说 - 做戏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多许多,大约是太琐碎了,让他忘了他自己。

    他把它当做一个每日的工程,一点点置办,来让她能够在异国好好地,体面地生活,而不必为生计奔波,像这个年代的许多人一样,挣扎着活着。

    她捧着那份存款凭证,脚有些软,一时间头晕,又瘫坐在地毯上,不小心打翻了另一个箱子,掉出一个小小的酒瓶子。

    靳筱认出来,是上回被她偷偷喝掉的那一瓶。那箱子里有许多许多琐碎的东西,比如一个小小的羊毛手套,大约是四少小时候的。

    他真是念旧的很,而她从前都不知道。

    如果要走,也要带着这个箱子走,靳筱想。

    往后也要同四少看,她如何将他珍视的东西,给保护着带出来了,她对自己说。

    好像这样勾勒着未来同他邀功,给了她一些力气。她拿将那酒瓶子和羊毛手套放进去,小小的箱子却一时合不上了。

    靳筱伸手,重新整理里面的东西,无意间看到一本英文书。

    是一本神话故事。

    她心里动了动。

    书页已经翻了黄,似乎是从洋人手里辗转来的,靳筱翻开扉页,莫名觉得很熟悉。

    她心里被一种冲动推着,却不敢相信,因她脑子里的念头离奇到了荒谬的地步,可她颤着手指,往后翻。

    她脑子里出现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他们俩从祖母的房间里找出了墨水和钢笔,那个男孩子说,要教她写她的名字。

    记忆像一滴落在荷叶上的水。

    他们抱着墨水和笔往丛林里跑去,好容易到了地方,靳筱说,要先写Psyche(普绪克)的名字,因为她最喜欢这个角色。

    他们翻到了那一页,一行一行地去找普绪克的名字。

    童年的阳光定格在她拿起一支陈旧的钢笔,刚刚下笔,却涌下大滴的墨水。

    20岁的靳筱终于翻到她记忆中的那一页,原本叙述少女远渡冥河寻找爱人的地方,是一片已经暗了颜色的钴蓝墨渍。

    她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入秋

    信州城的秋季,风总是很大,这座城市从没有一个讨人喜欢的时节,连秋天都象是给寒冬打个头阵,虚张声势地耀武扬威。

    颜征北困守在信州城已经十余天了,颜征楠早已将主要的兵力向北转移,困守孤城的部下,13师和15师,已零零散散地投降。

    可他还守着。

    偌大的信州城,剩下的1000多名守军,竟全是他从韶关带过来的。

    算不算壮烈,他想。

    可是壮烈这个词,从没有那个军人想用在自己身上。

    信州城自然是守不住了,被军阀占据了十余年的城池,再一次要改天换日,颜家的守军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早已疲于迎战,转移的转移,投降的投降。

    可总要有人殿后,颜征东没有提,可是他心里明白,革命军第几十次攻城地时候,四少同大哥说,“你走吧,我留在这里,假意投降,为 , 你拖一些时间。”

    颜征东没有说话。

    四少笑起来,“你也说过,我是纨绔,我投降,姑且可信,你假意投敌,便不可信了。”

    他说了这话,突然想到兴许这是他们兄弟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他的大哥在过去几十年对他的欺侮和陷害,不是没有恨过,也不是想要和解。

    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他军校只上了两年,便被迫转学了,该打磨的没有打磨干净。

    于是还是心软,还是英雄主义。

    在这场代表家族的战争里,在被轻视、无视、当做废柴的二十多年后,他突然想要当一次主角。

    哪怕就这一次,让他证明一次。

    这是最后一场属于他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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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0日,革命党攻入保安门,信州城被围攻了40天后,终于被革命军占领。”

    是一个月前的老报纸了,露出了一角,被主人家瞧见了,又不露痕迹地拿了盘瓜果,给盖上去,重新坐好了。

    那女子笑了笑,复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

    新政权,新气象,信州城这座老城,百余年经历过太多的新气象了,以至于连“新”这个字,都象是市政府重新刷上的白漆,刺鼻、破败、又自欺欺人。

    沈景算是个女作家,军阀时期不受当局喜欢的独立女性,如今成了新政府树立的榜样,连旧日供稿的杂志社都要人来采访她,说要特地为她这样的女子开一个专栏。

    都说文人清高,可文人要真的谄媚起来,花样总是比谁都要繁多,纵然是来捧她的,又让人止不住地不自在,想要同来人找找麻烦,来平衡自己心里头的别扭。

    可不是谁都想给政府站台的。

    就算站了,也要摆个不情愿的姿态。

    “做人啊,是很辛苦的,”沈景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主编,过了半晌,吐出了一团小小的烟圈,接着道,“我父亲从前送我读书,是觉得知识可以让我明事理,更知道怎么好好度过一生。”

    “若我呆在家里,大抵是同我母亲,还有别的姑姑、姨姨一样,cao持家务,一方天井,数十年,不过一眨眼的事。”

    她笑了笑,有一点狡黠,好像故意提起对方的兴趣,又要给它落空,“你会否想让我说这样不好?女子应该出去读书?可是我却不这样想。”

    她又吸了口烟,陷入了沉思,“我读了书,发现人生原来有许多我未曾想过的悲苦,从前我觉得父亲一个冷眼便是天大的事情,可如今,”她偏了偏头,看向桌子上的信封,“一笔稿费,一份薪酬,多说一句话,都有太多荒谬和无能为力了。”

    她说到这里,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声音也高了一些,“我还记得我写的时候,还有男人逼着我把结局改成圆满的。”

    仿佛是一个极好笑的段子,让她说到一半,便忍不住笑出声,又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晓得那个人是谁?”

    她喘了口气,终于可以说出一段完整的话,“是你丈夫,颜家的四少爷”仿佛要去看看对方的反应,又有些调皮地提起声调,“你不知道哦?”

    靳筱听见“颜家的四少爷”,手指动了动,却仍旧镇静下去了。

    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很久没有人提起,又好像时不时地,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在她耳边。

    从韶关来到信州,已过去数月了,靳家的人早已逃到了北方,从前觉得得意幸运的姻亲,如今生怕招来举族的祸端,一家老小便早在破城前跑到北方老家里去。

    至于那个在韶关的四少奶奶,是生是死,大抵成了茶余饭后的一句唏嘘,“死了吧”,“谁晓得”,又或者,“颜家不定会管她”。

    没有人知道她的面容,也不晓得她的名字,只晓得她姓靳,是个胆怯的、无能的小官女儿。

    无人知晓,行动便方便了许多,信州城流传她早已卷了钱财,跑到美国去了,毕竟这个年代,这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靳筱自然可以跟顾嫣然走,去美利坚,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