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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此事很快就会被冉相知道,之后必要让冉贵妃来我这里探口风。想瞒天过海查完整个案子是没可能的,到时候还需你快刀斩乱麻。” 肖承祚心思透彻,蔺出尘只说了一句,他就明白这其中的是非取舍,他点点头:“你放心,我有分寸。” 那东掌事所料非虚,五日后,冉贵妃捡了肖承祚去早朝的时间,进宫求见蔺出尘。 玄明宫里一如往昔,只是那堂上坐着的和跪着的已不是故人。 蔺出尘穿一身水灰色绣鸾鸟的袍子,倚在黄金座上,端了杯茶。但他内心却远不如面上的云淡风轻,就算早知有这一节,还是不免要唏嘘这人世无常、变幻莫测。 冉玉真穿一袭淡青色绣花襦裙,跪在白玉阶下,低伏着头。她竭力使自己不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却无奈肩膀始终颤个不停。 “东掌事……”她开口,声音嘶哑哽咽。她是高贵的、倨傲的,此时却不得不顺着眉眼,低声下气的求人见怜。 “你不必跪我,也不必求我,此事恕蔺出尘办不到。” “蔺大人!”她抬起头来,眼泪流了满面,“纵家兄有千般万般不好,你就念在往日情分,饶他一命!” 蔺出尘不忍看她那狼狈的样子,闭了眼,幽幽道:“若他只是贪了北路军军饷,我或许还狠不下心来,但……” “但什么?”冉玉真瞪着眼,死死地看着蔺出尘。 “玄明宫里查出他冉顺卿眼线十六人,各个都藏了匕首小刀。”他叹气,言罢猛然将那茶杯往桌上一掼,“你说他该不该杀?!” 冉玉真看他眼中杀气腾腾,吓得面无血色,愣了片刻开始死命地摇头,“不,不会的,蔺出尘你以为这能吓得住我?!” “我吓你做什么?”蔺出尘惨然一笑,“从前我无依无靠,在宫里是你处处帮衬。这份情蔺出尘记得,我许你平安无事。” 冉玉真颓然坐在那青砖上,半晌问:“那冉家……”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女人闻言掩面哭了起来,歇斯底里:“那你留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蔺出尘顺下眼,他心里不好受,可事关肖承祚,他就手软不得。 “东掌事,蔺大人,我能否再求你一件事……” “什么?” “我这条命可以不要,衍礼,衍礼太子之位,你一定要保住!”冉玉真皱着眉,眼神哀求,言罢就对着蔺出尘磕了三个响头。她也不知自己是哪里生出的一股狠劲,原本冉顺卿是要她以命保冉家周全,可在一无所有的如今,她所能惦念的却只有肖衍礼。 蔺出尘怔怔然哑口无言,眼前局面虽非他所愿,却是他一手造成。 “好,我答应你。但从今日起,你我所有恩怨,皆一笔勾销。你莫要怪罪往后蔺出尘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进入倒计时啦。 ☆、穷途末路人 冉玉真求见的结果很快传到了丞相府,冉顺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浑身的rou颤了颤,他怒极:“冉家都不在了,留一个太子有什么用?!她也真是糊涂了……”言罢一咬牙,心念电转,将一干亲信召集在府中瑞丰堂。 瑞丰堂上,落针可闻。空气沉重得如铅如铁,直教人无法呼吸。良久良久,无一人敢开口,也无一人有应对之法。 冉顺卿一张圆脸上总挂着的微笑消失不见,眉眼间笼着阴郁,原本一直快乐而年轻的人,此刻却凭空苍老了十多岁。他叹息,目光扫过堂上一张张或不安或惊恐或忧郁的脸,猜不透此时着些面皮下隐藏着怎样的心。如果此时突然有人拿出刀,砍下他的人头去邀赏都不足为奇。 这都是曾经与他同富贵的人,却又有几个能共患难? 人情最薄——谁都不愿承认,可谁又都不得不承认。 冉顺卿低下头,他已走投无路,肖承祚的圣旨也许下一秒就会传到眼前,杀人的大刀也许下一秒就会架到自己脖颈。冉玉真的话说的很坚决, “蔺出尘不救。” 如此,终究所有的可能成为了不可能。 “敬天门里传来消息,东掌事不肯伸手搭救,你们可有别的办法?”冉顺卿转着手里两个核桃,神色肃然。 “东掌事,哪个东掌事?”一个虬髯大汉站起来,大着嗓子,“从前玉真妹子被人称作西掌事,怎么又冒出个东掌事来?!” 他旁边一个长脸书生赶紧把他拽回去,说:“你刚从边关回来,这京城里早就天翻地覆,那东掌事是蔺家大少爷,敬天门里头一号的红人。” “红人又怎么了,玉真妹子贵为贵妃也要去求他?” “东掌事他……”那长脸书生低下头,有些赧然。 “他什么,三头六臂不成?!”那大汉粗着嗓子,十足的不屑。 冉顺卿看不下去,一拍桌子,“混账东西,蔺出尘铁了心要查军备一事,你们还有空在这里乱嚼舌根!” 座下一个穿绛蓝袍子的瘦高个忽然说:“蔺出尘要查就去求老太妃,冉家是皇亲国戚,还能怎样?” “你莫要忘了,就算陛下放过,那还有个忠勇公在那里。” “这……”那瘦高个一顿,“那就去和忠勇公商量,高官厚禄,金银财宝,冉家什么没有?!” “忠勇公的银龙刀可不问这些!” 那瘦高个闻言哑了声,蔺如轩的脾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黑白是非划得泾渭分明,稍有逾矩的,便是亲生儿子也要赶出家门。他搓着手,为难地看着冉顺卿,呐呐:“相爷,那怎么办?” “怎么办?”冉顺卿反问,将那两颗核桃拍在桌上,“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忠勇公罚人,向来是一个不漏的。谁能救大家,便也是在救自己。” 此言一出,堂上又恢复了死寂。 若单就一个蔺如轩,甚至单就一个肖承祚,此事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惜蔺出尘斩钉截铁,软硬不吃。那东掌事有翻云覆雨之能,他这一出手,大罗神仙都没有办法。 “哎,表哥!”那虬髯大汉率先开的口,“你还记得当年叛将陈伯裕吗?”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炸雷,把所有人都震了震。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成天只知舞文弄墨的书生都吓得瞠目结舌,半响颤抖着问他:“你,你,你要反不成?” “当年陈伯裕麾下有一个副将,在兵败之际带着上千残部一路藏匿南下,我看为首的那个身手不错,就悄悄带进了京城。” 冉顺卿闻言额上青筋暴现,跳起来指着他大骂:“混小子,你还嫌不够乱,那是要满门抄斩的罪!” “可现在不反也是死,反也是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难道要坐着等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