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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心烦气躁到极点。她将之归咎于唐柔的胡说八道,她一向不喜别人乱嚼舌根。 唐柔看出唐方是真的生气了。他垂着眼睛,有点手足无措。那头,有人道:“唐柔,马上报幕了,快点过来!”他应了一声。离开之前,他轻声道:“方姊,对不起。” 声音很哀伤。然后他就走了。 唐方想唐柔说“算了,没事。”却没能来得及。她觉出唐柔有点异于往日,可是一时又看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望着唐柔的背影,她突然感到沮丧。 倒数第二个节目了——萧秋水没有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指的是鲁迅的短篇。 ☆、孤独者(下) 汽车平稳地驶向石婆婆巷。鞠秀山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只有偶尔才会飞快地往后视镜里掠上一眼。后座上的萧秋水和李沉舟,一左一右,坐得沉默。奇异的沉默。好几次,萧秋水转过脸想对李沉舟说些什么,却总是见到李沉舟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可是当萧秋水掉过头去时,鞠秀山便发现,李沉舟又转过视线,静静地注视着萧三少爷,看得目不转睛。 稀奇。鞠秀山在心里吹了声口哨,方向盘一打,加速往城南驰去。 车子在巷口停下。李沉舟下了车,对鞠秀山道:“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萧秋水站在巷口,望着周围一大片连绵纵横的窄巷,感到很亲切。李沉舟赶上他,微微一笑,“没来过这里?”上前半步带路。 萧秋水细细地四处打量,看石板路,看两旁的墙头,看四四方方的窗格,“只从外面路过,从没走进来看过。”他带着一丝惊奇,伸手摸了摸砌得整齐的小青砖,眼里是看到亲切之物的笑意。 “像不像?”李沉舟问他。 萧秋水一愣,“像什么?” “你老家的宽窄巷子。” 萧秋水顿了一下,蓦然反应过来,又惊又喜,“李大哥去过成都?” 李沉舟点点头,“很小的时候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真的?”萧秋水很感兴趣,“我听人们说,你是北方人,没想到……” 李沉舟温和地笑了笑。 萧秋水看着他嘴角的笑容,缓缓漾开,又慢慢收起,不禁道:“其实,李大哥很不像北方人。” 李沉舟明白他的意思,“你大哥萧易人更像是北方人,是吧?” 萧秋水一怔,抚掌赞同,“李大哥所言极是。” 两人边走边聊,往巷子深处行去。冬日午后的石婆婆巷,比两个月前更加萧条冷清。无人、无声、无热气。 萧秋水想着方才李沉舟说小时候在成都住过的话,想知道更多的内情。走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李大哥老家是哪里?后来怎么去了成都?” 李沉舟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前行。萧秋水立即察觉了,忙道:“不方便的话,李大哥不用回答。”李沉舟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萧秋水暗暗懊恼,心想李帮主的事还是问不得啊。明明知道情有可原,心里却有一点发堵。虽然叫了李大哥,他觉得李沉舟待他仍是生分的。不知道李沉舟对那个柳五爷是不是无话不谈? “到了,”李沉舟停了下来,“就是这个院子。” 萧秋水带着略微憋闷的情绪看过去,两扇风剥日蚀吱吱轧轧的木门,门旁一株枯萎了的月季花。李沉舟也不敲门,径自推开门跨脚进去,回头招呼萧秋水,“不进来吗?” 萧秋水跟着李沉舟往里走,两三步过去,就看见小小的天井和天井里的驼背老妪。老妪背虽驼,却是忙忙碌碌,手脚不慢,在院子一角烧水搬锅子。许是听到脚步声,老妪一转身,看见他们,笑得满脸褶皱,“李帮主,又带后生来吃我的馄饨?” 萧秋水听得分明,又带后生? 李沉舟熟门熟路,上前布凳拿碗,“是啊,还不是您的手艺好,让人吃一次就忘不掉!” 老妪听得极为高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她扯过抹布揩桌子,欢喜地道:“今天的馄饨都卖完了。你们等一会儿,我给你们现包现下。” 李沉舟撩袍坐下,“不急,不急。” 老妪进屋去了。萧秋水走到李沉舟对面坐下。正想另找个话题聊一聊,不想李沉舟忽道:“你知道渭城吧?” “渭城?”萧秋水重复道,“哪一个渭城?” 李沉舟笑了,“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萧秋水反应过来,飞快接上,“这首诗情景俱佳,后两句更是感人至深,不过李大哥怎么提这个?” 李沉舟道,“我出生在渭城。” 萧秋水愣住。 李沉舟看他一眼,移开视线。他不喜跟他人提起幼年时的生活,他当时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情,还有他的母亲。那绝对不是一段让人愉快的回忆,年轻的单身母亲带着幼子的生活极少愉快得起来。不过,萧秋水可以是一个例外。李沉舟望着萧秋水英气勃勃的面庞,眼前朦朦胧胧地浮现出他在成都住过的那条窄窄的小巷,那座小小的四合院。在他那个年纪,其他孩子主要是在玩耍,他主要是帮助母亲包馄饨,做馄饨,卖馄饨。在老家渭城是这样,到了成都还是这样。拾柴禾,擀面皮,和rou馅,洗碗,日日如此。李萍是个长得漂亮却沉默寡言的女人,是她给李沉舟起的名,并让儿子跟自己姓。李萍对儿子严厉有余而疼爱不足,每次想叫李沉舟做什么事的时候,往往投过去一个高级军官命令下等士兵的眼神。李萍每到一处做生意,总会得到“馄饨西施”的称号,时不时会被一些三姑六婆过来打听,她是不是守寡,愿不愿意再嫁。李萍的回答一律是:“我丈夫还活着。”大家便很可怪,经常背了身去来盘问李沉舟,“你爸活着?他去哪儿了?”李沉舟总是保持沉默。有一段时间,一个斯文的男人总会在傍晚来买馄饨吃,见了李萍和李沉舟,总会扶一下眼镜,再笑一笑。李沉舟记得,那个笑容很温柔。一开始,李萍待他跟待别的客人一样,面子上淡淡的,收了钱,打声招呼,如此而已。但是,那段日子,男人每晚准点来吃馄饨,每说上一句话,都先温柔地笑一笑,然后看着李萍,仿佛在等待什么。李萍一般都会别过脸去。李萍卖馄饨的时候,李沉舟不会总呆在一旁。他要忙着劈柴,垒柴,和面,为第二天的生意做准备。只有在傍晚快收摊的时候,他才会去母亲的馄饨摊帮忙。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发现,当那个斯文的男人对母亲微笑时,母亲不再别过脸去。一次,李沉舟远远地看见,灯光下,母亲和男人在聊着什么。忽然,母亲对男人笑了。笑容极淡,却极美。李沉舟对母亲的笑有很深的印象,因为李萍笑起来,美的惊人,如冰崖花开。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