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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老板大动肝火,近年来渐渐沉稳下来的表象尽褪,一夜变回那个脾气暴躁的少年。 可能天生克星,不过如此吧。 躺在沙发上翘着腿遮着脸的小向老板突然出了声:“你们说,假如一个人对你做了件什么事,让你很不爽,那你是不是应该以牙还牙?” 有仇报仇,以血还血,这正是道上的规矩。 大景当即点头:“当然!老大你要怎么报复?只要说一声,我马上去办。” 吴雪春却没这么思维直线,吴家本就是代代智囊,他又这么些年替向泓在公司里做事,身上早就不再有那么浓的江湖气。他静静打量了一下向泓,谨慎地问:“老板,这得看是什么事。” “什么事?那混账,他居然敢对我,对我……”向泓骂了一半,来了个急刹车,突然狠狠瞪向吴雪春,“还不都赖你?看你给我搞了个什么号过来,害我让人给……妈的,真是烦死了!” 吴雪春一听见最后那句话里夹着的两个字,就愣了下。 他自诩了解向泓,知道他家小老板虽说是长在天龙帮里,却一直不愿意和帮里的兄弟们一样,表现得太过粗鲁。向泓脾气是暴躁了些,甚少对人好言好语,却不爱把脏话挂在嘴边。再一瞅向泓憋得发红的面皮,他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这事大了。 这一趟来美国是临时决定,他们走得很匆忙,向泓没把先前买的那个游戏账号带在身边,他见老板一副急着想上游戏的模样,就用最快的速度帮向泓就近买了一张别的账号卡。 因为是临时收购,加上又只能买非接入玩家的账号,所以选择余地甚是有限。这张卡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也没仔细研究,就匆匆交给了向泓。现在想来,虽然对毕罗罗女性的设定不甚了解,光看那一身又薄又短什么都遮不住的默认装扮,结合上向泓近乎恼羞成怒的反应,他也对自家老板在游戏里的遭遇猜到了几分。 想到这里,吴雪春对浦亦扬此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打心眼里清楚得很,他家老板看起来一副纨绔的样子,实际上都没什么正经交往过的对象。这么多年来,那人不是一心扑在学业上,就是扑在公司事务上,还要管着跟着自己的一票兄弟,真没多少清闲时候,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小向总心气极高,自个还有洁癖,别说真的看上什么人,平日里恨不得连碰都别碰其他人一下,私生活比检点还检点,几乎约等于空白。 要是那位浦先生真在游戏里对老板做了什么,老板又是顶着个女号,怕是真的会吃亏。 吴雪春按捺住了心中震惊,对向泓说:“老板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呃,浦先生竟然没看起来那般正经。” 大景愣愣地挠着脑袋,一看就是没跟上趟:“什么?什么不正经?” “好了好了都别再说了。”向泓只觉丢人,下意识就想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结果一眼扫过去,发现手里拿的是个带人物的等身抱枕。 FREE北美出品的DELTA官方活动周边,性别男,种族人类。这是这边的运营在听说向总也玩自家这个游戏之后,主动打包送过来的。 当时三十多种角色是齐的,向泓鬼使神差,就留下了这一个。 虽然一身光鲜装备与路过的截然不同,但此时对着那张系统默认的脸,向泓只觉那貌似纯良呆愣的脸怎么看怎么坏,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抱枕就往吴雪春身上砸了过去。 吴雪春接住了那枕头,看着向泓的眼神不安更深。 “行了,出去吧,我头疼。”向泓手掌盖着脸,声音似乎又恢复了镇定,“买最早一班机票,我要回江城。” 向泓回江城的日子,比浦亦扬晚了两天。 公司的事说不多不多,说不少也不少,自从他接过了这个名义上的总裁职位,待在FREE的时间从来没短过。可他对FREE来说,到底是个新人。向泓的出身,在公司里从来不是个秘密。员工们看他,除了面上的恭敬,总像是带着一丝怀疑,一丝畏惧。一个从小在帮派里长大的小少爷,到现在为止,没为FREE的发展出过一份力,哪怕是老总裁的儿子,又凭什么空降来让他们马首是瞻? 向泓读得出来他们的意思,也明白眼下他虽然空有总裁名义,却插手不了任何一件公司里的大事。偌大的FREE,真心当他是老大的,也就只有两个跟着他出来的小弟。剩下的人,他们眼里只有和老总裁一块,为FREE打下这一片大好江山的吴铮。 FREE真正的当权者是谁,每个董事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只是没法无视董事长向人杰留下的那份让儿子接任总裁的文件。向泓就像个傀儡皇帝,不得不留在台面上。至于他还会待多久?不知有多少人在数着日子,就等着他下台的那一天。 只是,他不甘心。 一落地,向泓就去了医院,在那间特护病房里面坐了会。 “老头子,你可真是折腾死我了。”他看着床上的人说。 向人杰就躺在那张床上,比向泓记忆中的男人要瘦小了一圈,整个人就像一段薄薄的枯木,埋在一堆维生用的机械下面。 男人是在半年前倒下的。这场病来得气势汹汹,摧枯拉朽,很快就干掉了他全身各个系统。全世界最好的医疗条件都没能逆转病势,甚至没能找到这场急病的原因。现在的男人全靠设备续着一条命,脏器衰竭,肌rou萎缩,动弹不得,无法开口,头发也花白了大半。向泓有时候觉得,躺床上的是个八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头,根本不是他那个刚过五十,短短数月前还意气风发的父亲。 向泓和向人杰并不熟悉。自有记忆起,他人生的头十年里,见父亲的次数不过区区几面。向人杰不喜欢他,他始终明白。他从来没问过他爸和他妈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结合的,他完全想象不出,他儒雅聪敏的父亲,怎么会看上那个豪放乖张的黑帮大小姐。如果现实生活里有迷情剂,他还真觉得那个女人是给他爸下了药。虽说和父亲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向泓觉得,他们俩是共享着对那种生活的厌恶的。他父亲成功逃开了,而且在外面过得有声有色,这成为了他挣扎在母亲身边时的唯一希望。 带他走吧,他无数次想对向人杰说。 和那女人离婚时,他爸没有表露过想把他带离天龙帮的想法。向泓并不怨他爸,他把这归咎于那个女人不答应。向人杰依旧在那十来年里充当了小向泓的一个愿景,他盼啊盼啊,就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能力,逃出那片苦海,奔赴新的生活。 十年前,向泓成功了。 他千里迢迢逃到了江城,来到父亲身边。向人杰的反应与他期待的有些差距,对于儿子的到来,他似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