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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堂兄知道我参与了顾家丫头、三皇子和七公主的秘密聚会后,他就变了法子也想凑进来。 我们三人都被他不同程度的暗示过,七公主甚至还跟我们直接说起过这件事,顾丫头眼睛一眯就像瞧出了什么似的,说给七公主面子让堂兄也可以参与进来。 我当时心里尤为不满,我可是折了个大秘密才得以加入,苏明维这小子是凭什么进来啊。 也不知道小丫头是看出我不满,还是她只是为了给七公主面子,偷偷凑到我耳边嘀咕了一堆鬼点子,还让我回去也惩罚惩罚苏明维。 我板起脸问她为何让我做这事,她倒好,摆了摆手立马翻脸不认人道:“我方才只是让苏大公子好好说道说道我们这食锦轩的规矩而已,您怕是有什么误解吧。” 我先是愣了愣,这当下就被戳穿就开始佯装无辜姿态的行径怕是帝京独一份。 然后她面上表情未变,却偷偷抓住我的手,在上面写了一个“戏”字。 她的手又小又软,手指划过我掌心微微发痒,她神神秘秘的冲我一笑然后趁着苏明维和七公主说话,又跑过去对三皇子耳语了一番,三皇子先是面上为难,可也是拿她没办法。 一会儿的功夫,食锦轩的厨子便端上了一桌海鲜,七公主是很喜欢吃这些海里头的食物的,她和顾丫头两个人吃的好不开心。 四皇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吃了几口便看了我堂兄一眼,是了,苏明维是不能吃海鲜的。 之前青州送来了极好的螃蟹,他吃完之后全身起疹子没来上学,顾丫头好奇问了问我,我便直接抖落了他这个弱点。 好一会儿了七公主才发现他没有吃东西,皱了皱眉道:“你怎的不吃呀?” 她毫不避讳的为苏明维夹了一只蟹,还殷勤的掀开壳儿推荐道:“这是食锦轩的招牌蟹,与旁的酒楼不一样,可鲜了。” 顾丫头在趁热打铁道:“是啊,你第一回和我们一块儿来这儿,可得吃好点,不然不是不给我们面子吗。” 想必她在心里对七公主这热情不设防的态度一定是偷笑的。 苏明维拿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一时间我都能看出他内心的百转千回。 七公主也完全没感受到他的纠结,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没想到他眼睛一闭,就直接囫囵吞枣的吃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惨烈而又悲壮,我不自觉低下了头为他默哀。 回去之后苏明维果然发了红疹,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我只好帮他请了假。 春去秋来,又是新的一年。 七公主到了年岁不再来学堂里读书了,顾丫头整个人都安分了不少,她比七公主只小一岁,怕也是不能继续待学堂里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是岁数最小的那个,却和大家一块儿叫着七公主小七。 上元节前几日,我看她还耷拉着脑袋,兴致不高,三皇子没能把七公主带出来,我两人加上我堂兄陪她在食锦轩无聊的坐了半个时辰。 我没想到,在上元灯会上,我竟然正好撞见了她,她脸上笑意融融,正指着灯笼和旁边的丫鬟说着什么,然后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 我上前去同她打了招呼,她有些开心,拉着我就往人群外面走,期间不少人看了过来,还有不少素来和她不对盘的贵女们又想跟过来指责,又碍于人群只好随波逐流了。 看到那群人的不如意她似乎更开心了,走出人群后笑得弯了腰,然后抬手指着那边道:“你看看韩沐荷和江阮萍,她们两个快被气死了吧,刚刚铃音阁带了新的饰品品种藏在灯笼里,一人只能猜一个,那儿人多得很,我本来…本来不欲过去凑热闹,结果她非把我喊过去,谁知道我就猜中了她们想要的那个。” 我们两人沿着街边小摊走着,她摊开手心,一个流光溢彩的袖珍灯笼就在掌心,她得意道:“好看吧。” “好看。”我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还道她怎么今日如此快活,原来是气住了她的对头们,正幸灾乐祸呢。 趁我没注意,她突然往前跑了几步,站在一家面具摊子前拿起了一副面具带在脸上,然后移开又问道:“这个呢,好看吗?” 我突然就愣在了那里,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就闪过一句“似觉琼枝玉树,暖日明霞光烂”。 我看着她眉眼弯弯,发间的花饰因着她一系列举动有种欲落未落的姿态,微微颤抖着,不知道何时戴上的那个小灯笼映着远处的灯火似乎为她露出的脸庞打上了一层光芒。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避过她的视线轻声道:“好看。” 她听了这话给小贩付了碎银子,拿着面具就凑过来小声对我说道:“我突然想到个好法子。” 我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面具上,就听到她说:“你以后去正明寺就戴上这个见你师父,保准没人发现。”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哭笑不得,她说的是我所谓的秘密,当年她在正明寺偶遇师父考核我武功一事,当时师父把她揪出来,惊得她下巴都掉了,连忙摆手否认说什么也没看到。 师父的确是江湖人士,看起来不太好相与,只是我也从未刻意隐瞒习武之事,也不知她怎么就将其视为一桩秘密了。 我不动声色的接过她手里的面具,心想,这也算是她给我的第一份礼物了。 上元灯会后,在学堂里见到她我就总寻思着是不是给她送个回礼,结果没想到顾家老夫人薨逝了。 顾老夫人是侯爵之女,顾大人的生母,若说还有人能克得住顾大人的荒唐,那必定就是顾老夫人了。可以说顾笑在顾家还能过着寻常日子,全倚仗着在顾老夫人面前得宠。 虽然心头已经有了预感,但在得到顾老夫人离开的消息后,我确实再也没看到顾丫头来过国子监。 自她离开后很长一段时日我都觉得异常烦躁,仿佛不像自己了,某日好容易才得了闲想写临帖一篇静静心。 哪想苏明维非拉着我出门,竟在街上碰着了那丫头,说是碰着也不对,应该是见着她了,隔着层层的人群她匆匆踏进一家店里,模样看起来比他想象的好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仿佛放了下来,却又再次觉着她同寻常女子不一样,顾老夫人的离世也没让她气质消沉。 再次在食锦轩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如既往和小七两个人欢快活泼,或者说小七活泼了不少,苏明维近段时间总拉着我出门打掩护去找七公主,我和三皇子作为他俩的幌子也是亲近了不少。 她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小七和苏明维那点暗流涌动,挡在小七面前警惕的打量他半天,小七在那儿团团转脸上臊的慌,最后像是家里长姐做派一般板着脸似是不满的交代了一番。 不知他们怎么想,我自是低头忍不住偷笑了,只是我站在她身后,倒是收到了苏明维一计幽怨的眼刀。 我原见着她快活也不欲多话,谁知道她喝了酒之后竟隐隐往我这边靠了过来,她靠的不算太近,秦喻三人均为察觉,她侧过头看着我道:“我有点事想同你说。” 我点了点头和她一块儿出了包间,她低着头道:“我最近恍惚间一直觉得祖母没有离开。” 我愣住了。 “我未与任何人说过此事,但是思来想去若一定要告知一人,那便是你好了。”她定睛看着我眼里仿佛簇了光。 “为何?”我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只见她笑道:“因为我想着你便是如今世上让我觉得最可靠的人了。” 我当时不解其意,只是心突突的跳着,后来想起她素来是这直爽明快的性子,若是换作别的女子,如此便已经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了吧。 我听她接着说道:“可是我每回仔细一想就晓得这是我恍惚了,而且先些日子里我分明记得清祖母临终的场景,可这些日子那画面却渐渐模糊了起来,可偏生其他事情我又丁点儿未忘,我偷偷出去寻了郎中问这事情,也没人说个所以然出来,真是好生奇怪。” 她说完皱了皱眉,听闻此状我也是心中疑窦丛生,凭我当时的所见所闻并不能知道这是为何,不过我还是出言安慰道:“入宫之后我会帮你问问太医,其他事未忘就好。” 那时我不知道,她这个症状会让她忘记了那么多我们的记忆,让我们一步步走向殊途,那时我也不知道,我在往后岁月里几番揣度猜测均是错误的,这里才是一切的开始。 我心中只是觉着被她依赖着的感觉莫名充实,回府之后都觉得心里头泛着甜意,低着头忍不住想笑。 我鲜少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这才发现我心里是多欢喜她的。 权势滔天心机重的少女太后(41)妻妾误会 “属下苏梨,拜见公子夫人。”一名秀丽爽朗的女子进了正厅来行礼。 “她…她是…”顾笑才刚刚惊艳完宅子,此时看着跪在下边的人,表情更加错愕了。 这个苏梨不就是苏慎棣当年带进府中,让他们关系恶化的第一步吗。 “一会同你细说。”苏慎棣安抚她道。 继而又对苏梨说道:“忻州事务劳烦你了,苏懿也跟我说了……” 顾笑整个人都懵了,接下来的对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就这么愣愣的坐着,时不时微微转头看看苏梨又看看苏慎棣。 苏梨走后,苏慎棣忍不住对着顾笑长叹了一口气,他定是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的,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心结,他几次三番想找机会澄清,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当年…” “当年…” 两人异口同声道。 苏慎棣抬起了手放在桌上,示意顾笑先说。 顾笑吞了一口口水,盯着苏慎棣问道:“当年…是怎么回事?” 原本顾家和苏家早已有议亲的打算,只是未曾昭明,却因为苏慎棣带了苏梨回府,两家关系一下陷入冰点,紧接着苏慎棣的父亲辞官,秦喻宫中处境愈发艰难,她也几乎等同被下了门禁难以出门,一系列变化打的众人措手不及。 “苏梨的确就是我带回府里的人。”苏慎棣其实很早就想向顾笑解释当年的事情,只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你也知道,先帝自小七与我堂兄私奔后一直对我们三人心有不满。第一个被他拿来针对的就是阿喻,阿喻失势之后来找过我,祖父得知此事后把我和父亲都喊去密谈,一开始并未谈到婚约之事。” 苏慎棣迟疑了一会儿说道:“祖父知道,我心里有你。” 顾笑眼皮一跳,她偷偷看了苏慎棣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继续说着话。 “后来我去了北地才知道,先皇想让阿喻死。我不知道当时的阿喻是否得知,但是他回京述职的时候先帝封了太子,他曾经想要带你离开,你记得吗?” “你听到了?”顾笑记得苏慎棣并未在场。 “嗯。”苏慎棣点了点头,嘴角一抹苦笑,“那时我才彻底清醒,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我们三人任何一人出了事,其他两人绝不可能被放过。可是,这并不是把我们捆绑在一起往绝路上逼的理由。” “你来北地被掳走的那次,我从没有那么真切的感受过恐惧。笑笑,从那之后我左思右想几度未眠,最后我终于决定用放弃婚约来保全我们。” “于是,我带了苏梨回京。” 苏慎棣语毕,把目光投向了顾笑。 顾笑随着他的讲述眼前闪过种种,那些恍如隔世的记忆一个接着一个连成一片,是,她恨过他从不知会的付出,可如今她却觉得心疼。 他明明是那个最能与世无争的人,他出生在名满天下的书香门第苏家,他可以活的风光霁月,却被她拉下了凡尘,在苦海里挣扎。 “那…叶婉呢?”顾笑纯属好奇,她恢复记忆之后就知道后来暗中协同她扳倒叶家的人,就是苏慎棣无疑。 谁知苏慎棣眼里竟划过一丝戾气,表情竟然有些阴沉沉的道:“死了。” 顾笑有些吃惊,叶婉并不算一个特别跋扈的女子,当年苏慎棣报复皇帝对秦喻的性命置若罔闻,并未真正迎娶叶婉,而是纳妾礼入的门,也未曾听到此女多有不满。 按理说叶家的女眷对先帝那些事应是不知情的,她也是在宫变很久听人说当年叶家长女叶芙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得知父亲不是真正忠于三皇子。 权势滔天心机重的少女太后(42) 顾笑想了想问道:“她监视了你?” 就如同叶家对秦喻的监视一样。 苏慎棣眼神暗了暗,周身气息都仿佛被凝固了,他半晌没说话,然后才开口道:“笑笑,叶家,比你想象的更脏。” 叶家,才是害死秦喻真正的凶手。 随着她记忆的恢复,她记得宫变那日先帝和苏慎棣是都没有料到秦喻的死亡,是叶家背叛了先帝,煽动秦喻,给秦喻临行前的食物投毒,让他死于宫变。 “我知道不论你的记忆如何,你都怨过我。”顾笑耳畔又响起了苏慎棣的声音。 顾笑启了启唇,最终又没说什么,苏慎棣难得自嘲道:“当年想我也是自命清高,总觉着我们彼此之间无需多言便可读懂对方,直到后来你真厌了我才发觉我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豁达。” 顾笑其实想说她没有,若不是失忆了,她从未怨过她。可是她话到嘴边却出不了口,因为她突然发现失忆或许只是情感发泄的一个借口,是她一直用理智压抑着的情感发泄口。 她,终究还是怨了他。 “对不起。”顾笑垂下眼帘轻声道,不论缘何,她都想说这声对不起。 苏慎棣没错,他甚至承担了比所有人更多的痛苦,他们捆绑在一起只会加速死亡的步伐,可谁知道他们步步为营,无数次用理智克制情感换来的结果,还是被轻而易举击溃了。 顾笑起身凑了过去抱住苏慎棣,他也伸出手搂住她,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就只是静静相拥。 和到青州不一样,青州虽好,却不是他们的目的,此刻到了忻州,到了这所宅子里才觉得踏实了下来。 忻州的天气很好,地方比青州更暖和一点,周遭虽然安静的很,却觉得很温馨,这宅子虽然地方偏但是来时见着家家户户都是住了人的,院子里虽然有光秃秃的枝桠另一边却栽的是常青树。 顾笑也不知道,自己一进来就已经被吸引住了。 她回想起从接到苏慎棣送过来食锦轩的食盒开始到现在,一眨眼也好几个月过去了,她突然问到:“你之前说忻州有一位朋友,到底是谁啊?” 苏慎棣也不明言就是吊着她道:“你明日便知道了。” 顾笑想了想,之前食锦轩有一位和她熟识的大厨因为一些原因还乡了,莫不是他。 听了她的话苏慎棣摇了摇头,眼见着她又要继续猜测,只好说道:“你莫想了,这偌大的宅子还等女主人管事呢。” 顾笑也知估计是猜不出了,心里虽然觉得“女主人”这个称呼甜滋滋的,但还是推开他嘟着嘴道:“那你呢,身为男主人就坐享其成吗?” 苏慎棣眼睛一睁,俊颜浮现出笑意道:“夫人,为夫不时常出去挣挣银两这宅子何以买的下来?在家歇歇不为过吧。” 顾笑心道拿人手软住人房子更是理亏,背着手嘀咕道:“说是年年游历,结果都在外头有营生了。” 虽然声音小,但是地方不大,苏慎棣也听的一清二楚,他哭笑不得只好道:“夫人管家,这银两自是归夫人管。” 没想到一听这话,顾笑真不好意思了,她可没有要做管家婆的意思,她低头皱着眉暗叹道怎的自己就不晓得私下发展些什么,好歹也是堂堂一太后,一流落民间竟然都要倚仗旁人,失败啊失败。 苏慎棣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低着头走过去侧身道:“怎么了?莫不是太感动了不成。” 顾笑觉着他话里话外越发爱挤兑她了,她睁大了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小手一摊道:“全部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