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雾锁长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0

    少奶奶的日子。他于她的生命顶多是点头之缘,几次目光的交汇,再不会更多。

    她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母亲总不该骗我。”

    他又微微一笑:“你又怎么能肯定,给你带话的一定就是伯母派使的?”

    婉初放在远处的目光停住了几秒,继而笃定地说:“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怕也就母亲做得出来,她是风一时雨一时惯了的人。说是因为从小就漂亮、人又极聪慧,从前被祖父宠坏了,后来又被阿玛宠得脾气越发的大。在法国的时候,连我都让着她。不然,祖父那样的名门之家,怎么会有自己独身千里跑去给人做小的小姐?”

    荣逸泽直觉得好笑,这位未曾见面的伯母,得了女儿多少怨气。

    婉初看他笑,急道:“我知道你自是不相信的。你不知道,她少年慧睿,琴棋书画得祖父亲自点拨,十来岁就极有才名在外。有一回又扮了男装参加一个诗会,在诗会上正遇上南下办公务的阿玛,叫他给点破了身份。母亲哪里得过什么委屈,又是羞恼、又要逞强,便当场出了一个对子,同在座的说,谁对得出她的对子,她就嫁给谁。对子一出,果然是没人对得上。

    “阿玛只当她孩子心性不同她一般见识,只是在旁边发笑。母亲就恼了,说你既然对不出,还笑什么?阿玛就说:‘我长你十几岁,有妻有妾,儿子都比你长——我对了这对子出来,你到底是给我做小,还是要给我儿子做妾?’

    “母亲本就是个任性的便道:‘你对得出,我就敢嫁!’

    “阿玛从小在宫里读书,也是名士大儒教导出来的。那天也多喝了几杯,当真就对上了她的对子。母亲当场恼得回了家。

    “这件事情,大家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笑笑也就罢了。谁知道她当真独自一人远奔了京州。你不知道我母亲祖上,扬州十日之时,族人几乎被旗人灭了门,侥幸活下的这一支誓死不入仕、不同旗人通婚。

    “母亲私奔做小不说,还是嫁给一个旗人王爷,你说她不是任性妄为是什么?我祖父怎么能容她?差点叫人把她从京州绑回来按族规处置。

    “阿玛当时同她打商量,要送她回去,或者再觅他人许配,是她横竖非要坚持嫁给阿玛的。阿玛也知道自己不过一时玩笑,却让母亲这样牺牲,便宠得厉害。也曾携母亲去祖父家登门谢罪,是被祖父大棒打出来的。

    “她年纪小,心气高,又得了这样的委屈,阿玛更是一味恩宠。只是她一副宁折不曲的性子,怎么在大宅门里生存?不过就是折腾别人,再折腾自己。虽然后头做了当家主母,不见得旁人真是心服口服,自然有眼馋心恨的。

    “记得那时候素瑾也再三央告,说阿玛待她绝无逾越,只是以礼相待,都是她一厢情愿,孩子的事情也是另有隐情。可母亲就是听不下去,查都不查,直接把她赶走。后来想想,我怕这事情也是被人摆布了。”

    这些旧事却是他头一回听说,言语间自然难免怨怼。婉初骨子里头这份任性,倒是从她母亲身上得了几分。

    荣逸泽和声安慰道:“就算她从前任性妄为,这件事情上,倒不一定真的骗了你。你想想,她若是真心不想叫你知道,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地叫人吓唬你走。谁家子女会在父母有难时离开?怕是有旁人想叫你留下来罢了。这封信也许更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猜伯母也许是怕你有一天知道了真相,迁怒了别人,才特意留信解释的。”

    婉初歪头望了望他,她倒真没这样想过。可想想,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又想起母亲留给傅仰琛的信,继而恨道:“那就是那位大哥做的好事了!他不过是想要金子,怕不知道怎样骗了她去!”

    荣逸泽轻叹了一口气,他这头为她母亲开脱了,她那头对她大哥成见又深了。不知道傅仰琛最后的愿望能不能达到,他既然答应了他,总得尽些努力。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失望久了,就没有义务再贪恋下去。如果能遇上什么人,这个人无欲无求地在一边盼了她二十多年,婉初,别说是你母亲,就是我怕是也要动心的。就算伯母先头想骗走你,是她不对,但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对女儿开口的事情。人生世上,难免有欺骗,不见得每一个欺骗都是恶意的。总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你看,到现在全家人都还不知道我是老二。日子过得越久,越是没有张开口说出真相的勇气。于是就想,就这样算了吧,何必再起波澜?”

    婉初唇角一抿,嗔了他一眼,手指在他额上一点:“说实话,你是不是得了他们什么好,这样费心给他们做说客!”

    荣逸泽摆了一副被冤枉的表情,轻笑着捉住她的手:“都是一家人,不做和事佬,难道还要我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不成?”

    “那母亲也不能躲着不见我。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婉初嗫嚅着。

    荣逸泽身形一僵,这才想起她的前言后语,原来她还不知道母亲已经去了,便微微叹息道:“你不如去问问你大哥。”

    婉初蹙紧眉头,不可置信地望了望他:“他怎么会要见我,他怎么会同我说实话?”

    荣逸泽淡笑道:“与其什么事情都藏着瞎猜,不如当面问清楚。哪怕你觉得听来的是假话,总强过你自己的猜测。”

    第二日,荣逸泽陪着婉初回了傅府。婉初坐在厅里,心神不宁。

    马瑞很谨慎地在旁立着。有阵子没见,婉初见他头发上也添了斑驳花白。可心里有结,对着他自然难以和颜悦色。马瑞看在眼里,也不太在意,态度恭谨若常。倒叫婉初仿佛拳头打在了棉花里头,软绵绵的,想发作都没有机会。

    荣逸泽不过先进去了一阵,这时候还不见他出来,婉初便有些急了。最后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头走,马瑞恭敬地拦住了她,道:“格格,少安毋躁,大爷不会怎样荣先生的。”那声音里居然掬了几分难掩的酸涩。

    婉初却并不太信他,执意要往傅仰琛院子里去。正交涉着,却见荣逸泽走过来。她三两步跑过去,上下打量,见他安好,心才踏实。

    荣逸泽脸上神色淡淡:“我带你去见你大哥。”

    马瑞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跟在两人后头。

    荣逸泽牵着婉初的手,携着她到了傅仰琛的院子,敲开了他的房门。婉初心里空空的,看了一眼荣逸泽。见他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婉初这才松了他的手,缓步抬脚跨进了门。

    马瑞刚想跟过去,荣逸泽却拦下他,把门带上:“巡阅使说要自己来了断。”

    马瑞眉头蹙得更紧,喏喏道:“大爷的身子……”后头竟也说不出来了。

    荣逸泽安慰他道:“她一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