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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员、司机、厨师、保健大夫和机要秘书跟往常一样,各司其职,他们今天并没有接到什么特殊的要求,但看到那位衣着整洁朴素身体高大板正的老农进来后,他们十分默契地把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并尽可能地减少了走动。 只有老田不安地站在窗前,隔窗盯着对面的书房,随时准备冲过去救场。 而事实上,书房里的气氛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两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位父亲,把初次见面的基本程序履行完以后,就开始了相对枯坐。 柳长青脸色平静,注视陈仲年的眼神是温和的恭敬。 他的恭敬是一个老战士对上级首长应有的礼仪和尊重,他的温和是在表明做为儿女姻亲关系中主动一方的家长的态度——迫切和真诚。 陈仲年此刻的脸色也很平静,战争中的杀伐与和平时期的高位都没能消磨掉他骨子里属于知识分子的理性,相反,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渊博的知识总能在他人生的重要时刻完美融合,让他准确地抓住事物的本质,而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蒙蔽,所左右。 今天,做为一名部队高官,他不能对曾经在同一个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老兵脸色看;做为父亲,他不能对另一个和他一样为了孩子不正常的感情而cao碎了心的父亲脸色,何况,在陈震北和柳凌的感情中,陈震北是主动发起的一方,如果不是他死缠烂打,柳凌早就有一个符合世俗价值的小家庭了,柳长青根本不会被牵扯到这种乱局里来。 假如他和柳长青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应该感到愤怒和委屈,那这个人也应该是柳长青,而不是他陈仲年。 可是,虽然明白这一点,陈仲年心里仍然很生气,很委屈,这是他的理智无法控制的;最重要的是,他还知道这件事他根本解决不了,这让他委屈之余还十分憋屈,所以,他不想说话。 两个人干坐的时间太长了,柳长青觉得一直这样不是办法,决定自己先开口,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太过迂回婉转可能会让气氛更尴尬,于是他直奔主题:“首长,我今天来的意思您也知道,咱们,说说俩孩儿的事?” 陈仲年:“他们两个的事,还用说吗?” 听到这一张嘴就把路堵死的话头,柳长青苦笑:“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拖了这么多年,可是首长,咱都不说,这事他就没有了吗?” 陈仲年的胸口起伏明显,板着脸不接话,这个问题太扎心。 柳长青只好继续:“首长,事儿已经出来了,咱既然下不了手跟孩子们断绝关系或者一顿打死他们,那就还得替他们想条路,要不,孩儿们不好过,咱也煎熬。” 陈仲年硬邦邦地说:“想什么路?全世界都把他们那种事当成妖魔鬼怪十恶不赦,咱们就算能想出一千条路,有什么用?咱们能挡住全世界的人不去戳他们的脊梁骨,不在背后骂他们流氓变态吗?” 陈仲年的情绪上来了,很生气,柳长青等他说完后平静了一会儿,才开口,他用含笑的口吻说:“没恁严重。” 陈仲年愕然:“你,什么意思?” 柳长青还是带着轻松的微笑说:“我说,情况没您说的那么严重,不是全世界,只是那些喜欢背后嚼人是非的人而已。” 陈仲年的抬高了下巴,眯着眼,这是等柳长青解释的意思。 柳长青说:“首长,现在不是三四十年前、人都叫钉死在一个地方的时代了,那时候,你要是出一点小事,身边熟悉的人就能议论你半辈子;现在的人,满世界走,有本事,到哪儿都能活得可好,当然,你走到哪儿都会有喜欢窥视别人的私事,背后议论人长短的人,可是,这些人的话,如果你自己不介意的话,他们对你又能有多少影响咧?” 陈仲年说:“影响大了,你不管有多少钱,你都得生活在社会中、人群中,身边的同事、朋友关系,很大程度上决定你的生活质量,如果按你说的,别人的背后议论又不会让人少缺块骨头少块rou,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理会,那古往今来,怎么还会有人言可畏的说法?” 柳长青说:“我知道人言可畏,我这几十年,见过太多因为流言蜚语造成的悲剧,我也是因为这个,心里早已经知道小凌跟震北的事,却一直装聋作哑,不说不提。 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人活在这个世上,同事、朋友、邻里、乡亲的看法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他看着陈仲年说:“首长,震北跟你说过猫儿没有?” “说过。”陈仲年不解地看着柳长青,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前猫儿,但他还是打算尽力做一个合格的主人,陪客人把好不容易开始的谈话继续下去,“是你受邻居委托,一直照顾的同姓兄弟的孙子,那孩子出生就没了母亲,后来还得过白血病。” 柳长青说:“就是他,猫儿就因为生下来就没了娘,没了奶奶,被我们全村的人忌讳排斥,村里人对他的排斥已经不是背后议论,而是当面欺负,他们把猫儿看得比妖魔鬼怪洪水猛兽还可怕,说不管是谁,沾上他就要倒霉,不死也得带伤,村里好多人都交待自家的孩子,不让他们跟猫儿耍,猫儿在学校里,除了我家老大的孩子,连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样的孩子,一般来说,都会长成畏畏缩缩孤僻自卑的孩子,对不对?” 陈仲年说:“对,从小被欺负得太狠的孩子,长大了通常都不自信。” 柳长青说:“可您听震北说了吧?猫儿他现在比一般孩子都过的好,他考上了京都的大学,后来又去了美国留学,他现在还自己开了公司,为啥?” 陈仲年叹了口气:“因为你们家里人都宠着他,他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陈震北和柳凌的事情没有出来之前,柳家的事都快把他的耳朵给磨出茧子来了;后来,父子两人对峙,他听柳家的事情少了很多。 等他和陈震北关系缓和,陈震北改变了策略,在他面前装乖装巧死皮赖脸,又开始给他洗脑,逮着机会就在他跟前插播几句柳家的事,所以柳家的家庭成员,他全都知道,当然也知道那个叫猫儿的可怜孩子现在很有出息,不但在国内开了公司,还在美国买下了陈忆西婆婆家隔壁的农场。 柳长青说:“是,外边的人咋说,俺管不住,可俺能管着俺自己,我们一家都护着他,从小就叫他知道,他妈、他奶奶的死,他一点错都没,错的是俺那里太穷,错的是那些喜欢搁背地拨弄是非的人;猫儿虽然在外头被人嫌弃,可他回到家里就好了,他知道家里人都喜欢他,孩儿心里有了盼头,有了指靠,就不会煎熬,就不会叫外头那些闲言碎语打击得自卑、畏缩。” “可是,震北和柳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