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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也是人,哪里不一样?” “你就算帮他说话,他也未必会感激你。你还是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 上官情叹了口气,问道:“就算放你下来,你能走得足够快吗?” 赵识途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没有把握,姑且可以一试。” 上官情道:“你我若死在这里,才是辜负了李大哥的好意。” 赵识途立刻闭上嘴,不再争辩,甚至停止了挣扎。 上官情便将他抱在怀里,一刻不停地踏上来时的路,一边道:“你流了好多血。” 赵识途侧眼一看,自己两条袖子已经变成红白两种颜色,自嘲道:“想不到我一世英名,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对方没有答话,隔了一会,他又低声道:“李大哥本不该死的。” 上官情道:“人已经不在了,与其后悔,不如想办法活下去。” 赵识途瞪着他的侧脸:“上官,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气人。” 上官情模糊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在意,赵识途实在拿这人毫无办法。 活下去,才能对得起李大哥的情谊,这点道理他何尝不明白,上官情走得很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为了不添麻烦,他只能用胳膊环住对方的脖子。上官情感受到他的力道,也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被血迹沾了满身,依旧不在意。 只要能活下去,他不在意放下尊严,他只是心有不甘,自己枉称镖头,到头来却还是要别人保护才能活命。 哪知世事难料,两人终于来到城墙脚下,却发现仅存的马不见了,枯木桩上只剩下一根挣脱的缰绳。 赵识途惊道:“怎么会这样?” 上官情举目四顾,别说是马,连一个活物的影子都看不见。天边已透出暮色,茫茫大漠,若是没有坐骑,要怎么逃出去。 赵识途在他耳畔道:“你先走吧,若是你一个人的话,说不定……” 上官情立刻打断他道:“想也别想。” 赵识途坚持道:“至少我们得活一个。” 上官情斩钉截铁道:“不是一个,是两个。” “你有什么把握?” “没有把握,姑且可以一试。” 听到对方竟学自己的话,赵识途哑然失笑道:“上官,你抬杠的本事真的很高。” 上官情转过身,沿来路张望,试图在满目断壁残垣之中找出一处容身之所。 赵识途已快要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在昏沉中低声道:“你打架的本事也比我高出不知多少倍,我实在很羡慕你。” “羡慕?”上官情怔了一下,“我有什么值得羡慕?” “你有一身高强的武功,难道不值得羡慕?” “邪功罢了。” 赵识途抬起眼,凝着近在咫尺的侧脸。上官情抿着嘴唇,眉心刻着深刻的纹路——纵使拥有绝世武功,也无法抚平的纹路。 他虽然强大,心却不是硬的,他的心里岂非也有一块难以触碰的地方。 赵识途敛起神色,郑重道:“武功哪来的正邪之分,我只知道不管怎样,你和马头斩是不一样的。” 上官情却摇头道:“武功没有正邪之分,人却有殊途之异。” 赵识途笑道:“殊途?我只知道我正被你紧紧地抱在怀里,想逃都逃不掉。” 上官情原本低头看着他,此时忽然流露出奇妙的神色,挪开视线,转而去看远处的路。 赵识途接着道:“对了,再加上之前的同棺而眠,粗略来算,你我已经算是生死之交了。” 上官情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的身份来路,为什么会学到一身古怪武功,可我却无法坦言,以后恐怕也不行。” “没关系,不想说便不说,我认识的人是你,又不是你的爹爹mama师父徒弟。”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赵识途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以后再糟能有多糟,能遭过现在,中了毒却无药可解,累死渴死在这大漠里吗。” 上官情没有马上回答,赵识途接着说:“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忧,与其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后悔,不如现在活得畅快些,呆在让自己舒服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喜欢的人拼命。” 上官情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赵识途忽然抬手一指:“你看那边!” 上官情迎着夕阳望去,在两条巷子之间的空地上,见到一条黝黑的影子停在树下,竟是他们的马。 这块空地地势低洼,石缝之间生着几丛来之不易的野草,马儿把嘴拱进石头缝里,不住地嚼,夕阳在它的轮廓上镀了一轮金边,浅亮通透,连马背上的鬃毛都清晰可辨。 赵识途看得出了神,喃喃道:“早就说过我运气很好,这或许是我唯一胜过你的地方。” 上官情将赵识途扶上马背,自己翻身坐在他身后,牵起缰绳。后者索性放弃了挣扎,卸下力气,倚靠在身后人的肩上。 两人一马,就着最后一抹夕照踏上归程。 马吃过草,跑得比来时还快些,带起呼呼的夜风,刮在赵识途的脸上,身上,令他不由得打起哆嗦。 大漠里白昼极热,入夜却越来越冷,他还在发烧发热,每一阵风都像是一把尖刀。 他咬紧牙关,忽地感觉身上一暖,上官情将自己宽松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赵识途的心中也似被融化了似的,原来这心软的病不仅会影响自己,还会传染别人。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将背上的扯紧衣襟,在颠簸中遥看天边。 夕阳沉落后,星星浮起来,星辉漫天遍野,一直延伸到地面附近,像一条横跨天际的长河。 他道:“也不知阿珠、燕兄和小鬼是否已经平安回去,对了,上官,你记不记得先前我们在破庙里借宿,阿珠曾跟我说,想尝一尝银河水是什么味道。” 上官情想了一下,道:“那应该不是水。” 赵识途好笑道:“不是水是什么,你莫非见过?” 上官情道:“没见过,可若是水,岂不是每夜都要下雨。” 赵识途也思考了一会儿,反驳道:“许是银河水的美味胜过琼浆玉露,有一群贪嘴的人住在天上,下雨之前就把水喝光了。” 上官情没有回答,他兀自抬头看了一会儿,又信口道:“或许你说的对,天上的星星不是水,而是灯,有人在天上点了许多的灯,好让我不至于迷路。” 上官情也仰起头,盯着天上闪烁不定的星野看了一阵,感叹道:“那么你的运气的确很好。” 赵识途还倚在他的肩上,听到他语气中的异样,不由得转回过头去看他的脸。 在星辉的照耀下,他的脸颊也变得模糊而柔和,他竟勾起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赵识途立刻惊道:“上官,你笑了!” 上官情收回目光,不解地望着他:“笑有什么稀奇。” 赵识途道:“出现在别人脸上当然不稀奇,但出现在你的脸上,比银河水变成雨还要稀奇。” 他本来说着调侃的话,却感到一丝辛酸。没有人是天生不该笑的,但若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