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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认! “杀人偿命,理所应当……”沈兰池方开了口,沈二老爷便大喝一声,狠狠道,“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礼数都学到肚子里头去了?这贱妇没门没路,如何寻到我们安国公府?必然是你这黄毛丫头从中作梗,想要害死你堂兄……” 眼看着沈二老爷越说越过火,书房那头却传来哗啦一阵碎响,竟是沈大老爷将面前一道白云花的汝瓷插瓶给拂下了案台。那插瓶本就金贵,一碰到地,立刻摔得粉碎,落地满地都是瓷片。 “够了!”沈大老爷面色极黑,袖中手紧握成拳,“二弟,此事与兰儿无关。这洪月娘是为兄找到的,庭竹也是为兄派人去抓的。” 顿了顿,沈大老爷又道:“你若是心底有怨,冲为兄来便是。” 此言一出,沈兰池微愕。 须知她爹从来偏重二房,以致沈大夫人都在暗地里悄悄说他“被下了蛊”;似今日这般拿二房开刀,还是头一回。 且这一次,他还有意护着自己。一时间,沈兰池心底百感交集。她倒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重,只猜是因为这事儿触及安国公府颜面,父亲才会大发雷霆。 沈辛固都发了话,沈辛殊的气焰便稍弱了些。他又狠狠瞪一眼沈兰池,凝重道:“大哥,你莫不是要为了个丫鬟,就将竹儿送去官府吧?那丫鬟死了便死了,不过是贱命一条。可竹儿乃是我们沈家的血脉,大哥你如何舍得?” 沈大老爷的手压在膝上,越攥越紧。 待沈二老爷说罢,沈大老爷冷着脸,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庭竹害人性命,已是走错了道,又岂能看他继续错下去?”说罢后,他愈发肃然,又道,“你可知,这洪月娘险些就带着一纸冤信吊死在宫城前?她一介村妇,自是没有这种胆魄。她说,乃是背后有贵人指点,要她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好震怒宫中陛下!” 兄长的话字字如雷,令沈辛殊陡然心底一沉。 ——背后有贵人指点?震怒宫中陛下? 这楚京城中,想要看他们安国公府倒下的人数不胜数;那君子如玉的二殿下,二殿下背后的柳家,陛下面前的新贵阮家,谁不是等着看安国公府的笑话? 沈二老爷望一眼身旁次子沈庭康,沈庭康亦是若有所思。 父子两对视一眼,沈庭康对沈二老爷点了头,使了个眼色,沈二老爷心底立刻有了计较——这长子沈庭竹虽长得最像他沈辛殊,却也是个最不争气的,终日里斗鸡走马、吃喝玩乐。若是为了一个沈庭竹,丢了安国公府的家业,那却是极划不来的。 肖氏见到自家夫君面色变化莫测,心底又急又忧。她连忙扯住沈二老爷衣袖,焦灼道:“老爷,你可要为竹儿讨一个公道呀!竹儿乃是沈家的血脉,又岂是春喜那种贱命能比的?” 沈二老爷心底已有了计较,面上却安慰道:“夫人莫急,此事我自有主张。”次子沈庭康亦安慰道:“娘你放宽心,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太伤心。” 沈庭康虽口中满是宽慰之语,心底却是冷笑阵阵:娘顺风顺水地活了一辈子,真是活傻了。一个没什么前路的大哥,与这安国公府的名声比起来,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 沈庭竹不要前途,他沈庭康还要! 肖氏险些急出眼泪来,听闻此言,好不容易才把眼泪憋回去。她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泪眼婆娑抬起头来,强自撑着,朝沈兰池道:“我知你是怀恨在心,找来一个贪财贱妇,想要害死你堂兄。但公道自在人心,我看你怎么狂!” “你收敛些!”沈二老爷生怕肖氏再惹怒沈大老爷,立刻喝道,“此事与兰池侄女无关,你少说两句!” 书房里终于静了下来,沈大老爷发话,问道:“可找到庭竹少爷了?” *** 城东,北直街。 沈庭竹手里掂着钱囊,百无聊赖地在巷里悠悠穿行着。 这城东不比城西,入了夜,家家户户都闭门自乐,一点也无管弦喧闹之声,想在路上找点乐子都不行。 沈庭竹是家中嫡长子,自幼被母亲宠着长大,落了一身游手好闲的毛病。正妻还没娶上,先把家里的丫鬟媳妇给调戏了个遍。因他有一副好皮囊,那些丫鬟不仅不怒,还为他争风吃醋,沈庭竹常常因此事而洋洋自得。 若说要在哪儿吃过瘪,也就是前一回碰上的那个春喜——这小丫鬟不知轻重,竟然在床上打了他一巴掌,败坏了他的兴致。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娘大发善心,给了他一袋银子叫他出去转转,先在外头躲个一两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兴许是前一回养的那个外室被伯父发现了,伯父又要多管闲事。 想到此处,沈庭竹就觉得极倒胃口。纳个小妾、养个外室,乃是多么正儿八经的风流韵事?偏偏那个伯父自己不解风情,守着个黄脸婆过日子也就罢了,还不准他潇洒!硬说他是什么“强占良女”,还要眼巴巴地上门送礼赔罪。 多此一举! 娘叫他去外头避两日风头,又该去哪儿呢? 天香楼是不能去的,手上这点银钱还不够打发头牌红菱手下的丫鬟。那几个外室家就更不能去了,也许伯父早已派人守着,等着瓮中捉鳖呢。 沈庭竹正在苦恼着去处,忽见得街对头行过来一骑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个玉冠锦袍的年轻男子,原是镇南王府的世子爷,陆麒阳。 看到陆麒阳,沈庭竹陡然就来了劲。 若要说这楚京城中谁最会玩、谁最大方,那就当属这位世子爷没跑了。沈庭竹倒是没在秦楼楚馆之地碰到过陆麒阳,不过,他曾与陆麒阳为同一柄镶宝铜镜竞过价。他出五百,世子便一千;他出一千,世子便五千。出手之阔绰,无人能及。 那时,沈庭竹还在心底想:不得了,这京城里竟还有比他还厉害的冤大头!他买这铜镜是为了送给天香楼的红菱姑娘,也不知世子是为了送给哪个相好? 这样想着,沈庭竹露出笑面,上前招呼道:“哟,世子爷,打哪儿回来?” 陆麒阳扯了缰绳,低下头来,花了好一阵子才认出他是谁来:“原是沈家公子。我方从城外军营回来,以是骑马而行。” 世子右服佩剑,剑璏则饰以玉玦;发间冠带缀了红珠,轻曳慢垂。一身玉石华姿,自然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