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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扬却打好了包袱,他要去北京,他要去找卓武,偷偷送他到村口的,是卓武的meimei,卓文。于是,他的背囊里,也多了他们家乡的棒子面馒头。 卓文红着眼睛说秦扬哥小心的时候,村口的小道上却突然转出一个人,正是被全村人戳着脊梁骨骂反革命的卓武,他的鼻子还是那么挺,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哪怕他头上的白纱布已经脏的辨不出颜色了,整个人却还是同样的利落爽快。他逆着光大步过来,将早都拍好的照片插进秦扬衬衫口袋里,“我回来了。” 山村的消息太滞后了,可秦扬给的,却是真情。 卓武被退了学,好在有老师同学力保,那些不堂皇的东西并没有写进档案去,只是,和他一样刚强的父亲无法接受这样大逆不道的儿子,卓武还没进门,就又被没头没脑的羊鞭子抽了出去。倔强的卓武离开了村子,一走,就是十年。 秦扬唯一仅有的,只是那张天安门城楼下飞扬着年轻笑脸的照片。 离开小村的卓武,当过混混做过牢,教过学生下过海,甚至,最后还成了市长秘书。董钧城是很会讲故事的导演,卓武的每一段经历,都或多或少的应和着一段变革。而卓武人生的大起大落,也着实让每一个观众心潮起伏,人物的经历太传奇,人物的命运太莫测,贯穿卓武生命始终的,仿佛就是成长中的中国,仿佛就是那个始终探索着的时代。这些,都赋予了这部片子很强的现实意义和深度,足够让无数电影学院的莘莘学子当作毕业论文去挖掘。但震撼孟曈曚最深的,却是那个隽永而又迷蒙的尾声。 经年后,卓武重回小村,带着些狠劲的卓秘书在酒桌上传达市长精神说政府要出资修路。村长支书轮流敬着酒,称赞他年少有为。在改革的洪流里,经济的浪潮中,小村那片曾经留下他年少时脚印的土路被重新平整,卓武半个月后回村子,半途却遇到一个凶悍的女人站在路边跳着脚大骂村长支书刨人祖坟不得好死,乡长连忙呵斥村长叫他家男人来将这疯女人带走。卓武在她撒泼叫骂中听出原来拓宽道路就要逼得他家男人迁坟,心中正自揣摩,却见一个魁伟壮硕的男人早过来拉自家女人走。那边卓武才接了乡长点上的烟,这边男人被女人甩脱被拽着的胳膊,就那么一回头,四目相对。少年时的伙伴如今早已面目模糊,但很多东西,是用不着眼睛看的。 “秦扬?”卓武叫道。 秦扬看着卓武,岁月,太残酷。十年,他错过了卓武的meimei,也错过了卓武的人生,甚至连那片他们曾经共同流连的庄稼地,也因为村人嫌种粮食不赚钱改种了果树,可是,圆的像个淌着油的大烧饼的太阳下,秦扬只说了三个字,“回来了。” 影片至此,戛然而止。 陆由看了一晚上这片子,不得不说,刘颉挑出来的这三句,太难了。 他本以为他只会叫自己试卓武的戏,有可能是那一段卓武坐牢时发的呓语,也有可能是他做了市长秘书时在酒桌上圆滑的应酬。不得不说,是一部非常残酷的片子,一个在国家机器面前都没有低头的少年,哪怕被逼到无处容身的边陲小镇教书却依然因为不能带给学生最真实的历史而愤然辞职的年轻人,就算坐牢的时候也凭着自己一双拳头从离尿桶最近的位置一路打到睡头铺的汉子,最后,依然被生活磨平了全部的棱角。卓武教书,下海,坐牢,从商的经历都是亮点,尤其是只打雷不下雨的那个夜晚,卓武刚通过一个舞小姐搭上了政府要员,却意外得知自己的高中班主任去世了,那个即使全村人都在排挤他唾弃他的时候依然将他当做最得意弟子的老师,始终念着卓武一定会有出息的倨傲的老头,他的死讯,在灯红酒绿中,狠狠扇了卓武一巴掌。那一段,的演员表现的非常出色,一边是师恩深重,一边是纸醉金迷,这样纠结的情绪被摄影师和演员表达得相当到位,陆由曾经想过,如果要试戏,非常有可能就是这一段的。可没想到,刘颉今日给的,却是三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而且,这三句还不完全是卓武的台词,他知道,这是考验。一个演员完全进入角色是非常耗费时间的,尽管老戏骨入戏都很快,但短短的一分钟里,入戏出戏再入戏,对一个新人而言,究竟是苛刻了。 徒千墨却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只有三个字,“看完了?” 陆由不敢再犹豫,“是。” “开始吧。”不容置疑。 陆由放下手中的纸。他再一转身时,竟连徒千墨都有些怔住了,没有任何的灯光和化装,陆由,却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回来啦!” 他的声音很响亮,很愉快,完全是迫不及待和好朋友分享喜讯的骄傲和振奋。陆由试的,是卓武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扑到秦扬身上的戏。陆由没有自行车,这间影音室,也绝不是八十年代的麦田,刘颉甚至没有过来帮他配戏。即使同样的正茂风华青春年少,可陆由和卓武完全是两个人。可当他念出那句台词的时候,徒千墨却恍然回到了那个如火如荼的年代。 身上带着伤的陆由非常仔细得注意到了一瞬间跳下自行车时脚被横梁绊住的情况,而因为这辆自行车是卓武最尊敬的老师叫他骑来的,陆由甚至比原片中还多了一个细心的处理,就是在做出扑倒拥抱的动作后,下意识地重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虚拟的根本不存在的自行车,并且长长舒了口气。 这个细节,徒千墨非常满意。 毕竟,那个年代,自行车是太金贵的东西。 徒千墨看着倒在地上的陆由,这时的他,已重新爬了起来。臀腿上依然带着恐怖的伤,甚至因为刚才扑倒的力气太大,整张脸都铺满了汗水。 八十年代的农村,苦读十几年的学子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心情,他表达的太到位,想到他那么贴切演绎的欢喜和雀跃,徒千墨突然有些心疼。陆由可是十五岁的时候就辍学卖身卡狄了,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欢欣鼓舞,他可能,永远不会再有了。 陆由用衣袖抹着汗,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地上模拟了和秦扬厮打的动作,用青春期的孩子用来分享喜悦的自认为属于男人的方式。他翻滚地太狠,身后的伤,正以一种完全超出他承受能力的强度叫嚣着,经过短暂修养好像已经好多了的腿,颤得更厉害了。 徒千墨转头看刘颉,“如何?” 只是两个字,陆由的身子瞬间僵了起来,整个身体的疼痛就像被冻结了。 此刻在他对面的,一个是被誉为电影节必答题的国际级影帝,另一个,是培养也过滤了无数艺人的制作部总监。他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任何资格,质疑他们的眼光,而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