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秦氏有好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佩服他信守诺言,一忍就实打实是一个时辰,换了她,肯定哭着喊着要医生打晕自己再下手。

    今上确然有几分魄力。

    罗敷在马车里听卞巨说今上挑剔干净,纵然困得要命,也撑住了没往案上倒,拿了棉布沾温水给病人擦身。对于重要的病人,她向来亲力亲为,别人来做就是不放心。

    她给火炉添了炭,掀了被子,一寸寸地抹拭。褪去衣物的躯体修长匀称,有些地方残留着淡淡的疤痕,完好处的肌肤煞是漂亮,裹着精壮的肌rou,线条跌宕得恰到好处。

    罗敷悲哀地想,自己是太困了,连如此好的观赏机会都能放过,专心致志地把人当桌子擦。

    她从他手里拽出帕子,浸湿了拧干,从耳后抹到脖子,连打了三个哈欠。擦完后洗了帕子重新塞回他手里,正庆幸大功告成,左手却蓦地被抓住。

    他明明没有看见她的手放在哪儿。她对他这个精准的动作感到匪夷所思,也许他经常这样在睡梦中拉住下人?

    罗敷试着挣了一挣,无奈他攥的太紧,她只好推推他的肩期望他醒来。

    就在她认为无望之时,王放苍白的唇弯了个弧度,仍闭着眼道:

    “阿姊?”

    她应了声。

    “有西凉血统?”

    她惊诧之余不敢欺瞒,道:“祖父一辈有西凉人。陛下怎么知道?”

    他低声道:“明日……”

    罗敷心里七上八下,“明日什么?”

    王放的手慢慢松开。

    “陛下?”

    罗敷愣在榻边,站了许久,确认他沉入了睡眠。

    她纵然眼眸颜色浅,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有西凉血统啊,天下中原和西域的混血多了去呢!他一定是通过某件事做出的判断。可到底是什么事?她自己都快忘了外祖父是西凉人。王放能相信舅母的远房亲戚远到了西凉么?他要是不信,知道她这血统是怎么来的,不就等于把她家底翻了一遍?

    刘太宰从外殿进入暖阁,看到夫人一脸疑惑怔忪,道:

    “秦夫人,陛下如何了?”

    罗敷回神笑道:“陛下意志坚强,已无大碍。目前还差施针和服药,我现在力不从心,请让太医院一位擅长针灸的御医过来施针,药从明早开始每日服三次,时辰我写在方子上了。”

    刘太宰感激地俯身一拜:“多谢秦夫人。”

    罗敷避受一礼:“我告诉御医施针方法,陛下十日内最好不要上朝或者过度劳累。”

    刘太宰衣袖遥指莲花水漏,道:“宫门不宜再开,夫人今日就在太医院值所歇一晚,明日老臣派人来带夫人出宫。”

    罗敷出言致谢。

    所有事情做完后,她东倒西歪地跟着小黄门回了值所,眼皮不停打架。人困极了就难以计较床长什么样,但罗敷是个例外,三更半夜里她绕着床走了一圈,在小黄门再三发誓床褥被子绝对是新拿出来的之后,一脚把门踢上,倒在被子里不问世事。

    第二天一早,罗敷被鸟鸣唤醒,已是辰时。

    樊七指派的宫女动作麻利,洗漱更衣之后引她去沉香殿与太医院御医们见面。

    宫中秋桂盛放,碧草绿树掩映瑶台高阁,靡靡清芬飘遍了每一个角落。下月就是深秋,然皇宫不染萧索秋意,处处是鸟语花香之景。

    齐宫甚大,罗敷平日四体不勤,步子自然没有天天待命的宫女快,走着走着就觉得睡眠不足浑身酸痛,只好跟小宫女秋韵谈话打发时间。

    “太医院的大人们都到陛下寝宫了么?”

    秋韵答道:“陛下圣体偶感风寒,奴婢只知左院判大人在殿内请脉。”

    罗敷点点头,绕过一段曲折的小路,隐约看见沉香殿漆红的立柱。殿前池影凝光,一位宫装丽姝在玉阶下亭亭而立。

    走的近了,不由惊艳于她的殊容。宫中的美人七分颜色三分装扮,这位佳人仅淡扫蛾眉,薄施晨妆,生得一副温柔灵秀的小家碧玉模样,而气度洁雅如兰,轻轻地一颔首,便让人如沐甘霖。

    秋韵朝她躬身行礼:“卫婕妤。”

    她的衣领很高,下半张花颜不甚清晰。罗敷感叹齐人时兴前朝朦胧婉约的遗风,待她多看几眼,就发现了不正常。

    佳人脂玉般的下颌有一道狭长的新鲜伤痕,在抬头时不经意现了一点出来。她见罗敷盯着,倒也不局促,关切道:

    “秦夫人,陛下昨晚几时睡的?”

    罗敷道:“下官诊治的时候陛下就睡了,下官忙的头晕,具体时辰婕妤还需亲自问陛下。”她觉得这位婕妤在外臣面前不避与今上的亲密,言语多少有些不妥。

    卫清妍身后的绿裙宫女面色倨傲地打量着她,问道:

    “秦夫人在陛下寝殿里待了半宿?陛下风寒如此严重,难怪下朝之后劳动太医院几位大人早早跑一趟。”

    罗敷本不想理她,结果听到“下朝”二字便是想不理也不成了。王放还上朝了?他居然还敢、还能起得来!

    真是令人发指的消息,她预感自己半宿的辛苦要白费了。

    “……陛下今日强撑病体上朝,忧国忧民之心实在是日月可昭。”

    她好容易敷衍完,看那宫女仍轻慢地瞅着自己,补充道:

    “下官确是在殿中和陆都知陪侍了大半宿。”

    绿裙宫女柳眉一竖,正是要发话的威势。卫清妍却伸出袖子,袖口不露五指,只多出一个水色玉镯。

    她无意走下台阶,温婉笑道:“夫人辛苦了。陛下无大恙,这是我一点谢意,微不足道,还请夫人不要推辞。”

    罗敷不接,直言道:“婕妤脸上的伤可以治愈,如信得过下官,请令人到惠民药局中取敷药和药方。”

    卫清妍收起玉镯,带侍女让开路,不置可否道:“有劳夫人。”

    罗敷走出丈许远,才向小宫女套话:“这卫婕妤人长得美,性子也温柔可亲。”

    秋韵懵懵懂懂说道:“宫中就只一位婕妤,所以荣宠极佳,卫婕妤有御赐的镀金银册和金印,但从不为难我们下人。”

    银册金印位同妃子,婕妤不过五品,连跳两级也太惹眼了,其余的妃嫔想必意见很大。

    殿门在即,罗敷虽有心套话,也只得撇下宫女独自进殿。

    暖阁里窗明几净,已无昨夜浓重的血气。陆、付两位都知皆在,还有施针的那位值班御医,除此之外,多了个左院判袁行。这一群人都是探望“风寒”来的。

    罗敷毕竟昨日刚见过他,又是特意记住的脸孔,所以当即认出来,揖拜道:

    “下官见过袁大人。”

    她直起身,数层帷幔之后传来一道低醇的嗓音:

    “秦夫人免礼,且近前来。”

    罗敷巴不得瞧瞧这忧国忧民天地共鉴的陛下现在光景如何。按她所想,身体再好也经不住如此折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