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光阴h - 言情小说 - 国师,你丫闭嘴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5

分卷阅读265

    决不会有错。那些没活下来的,是中毒太深,来得太晚了,救不回来。”

    被救起的铁衣骑士们恢复了常人的行动和知觉,纷纷表示愿意投降和归顺朝廷。中尉石锡就此请示国师的意见。

    国师道:“他们思乡,将他们放走。”

    石锡很是诧异。

    国师解释了其中的理由——

    “这些人家眷均在连秋上的辖域,即使归降,他们也未必会死心追随,本座欲收买人心,便对他们杀不得,但却又留不得;不如放归,此乃其一。”

    “连秋上给这些人服食铁衣,原本便是要牺牲他们,他们虽然顺从之,却难免不怨之恨之;如今本座将他们放归,令他们受到朝廷的恩惠,如此一来,连秋上便会认为他们有异心,即使他们归去,连秋上也不会喜悦,反而疑虑他们。”

    石锡豁然开朗,赞同道:“连秋上这等沽名钓誉之辈,必会为了民心士气,虽然疑虑却不能杀之。这麻烦就甩回给他了。大宗师英明,末将这就差人去办。”

    石锡走后,国师召集帐下几位工于笔墨的文书官,起草招讨檄文。

    军帐内,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众文书官皆提笔待命。

    国师负手而立,徐徐踱步其中,他低眉沉吟,胸中已有腹稿,便昂首道: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宁王身处公族之位,而行桀虏之态,用兵自立,污国害民,另立国号,改益州郡为建宁,是为谋反。”

    他念一句,文书官们便跟着写一句,个个手中运笔如飞。

    国师微微停顿,继续道:“今奉天子圣上之命,率长戟百万,甲骑千群,起而讨之。凡当地士卒,无论官职大小,率亲族前来投奔者,必当安置。”

    ——这是要招抚云南当地的士兵,让他们主动来归,投降者可免罪不杀,恢复原来产业营生。

    国师话锋一转,朗润的声音变得清锐:“得连秋上首者,封千户侯,赏钱千万。如律令。”话至末尾,陡然上扬,锋芒毕露。

    ——这是要讨伐逆贼,表明朝廷收复云南,誓惩不臣者之决心。

    于民宽容扶持,于篡逆主谋严惩不贷,他一松一紧之间,已经定下招抚和讨伐并举的战争决策。

    八位文书官分别按照原来字句书写抄录檄文,分发至各营将校,在誓师大会上昭告全军,同时,也派出使者送去朝廷,并且在当地张榜布告,收买识文断字的当地人在民众间广而告之,大肆宣传朝廷的招抚政策。

    一传十十传百,这封招讨檄文很快地便传到建伶城,到达宁王连秋上手中。

    宁王连秋上看罢,将书信置于一旁,拨动拇指上的祥云滴翠扳指,沉吟不语。

    他已非昔日的世子连秋上,曾经混迹于京师洛阳,以风流颠倒相迷惑世情的世子,早已脱胎换骨,褪去伪装的旧皮囊,露出雍容高贵的本来面目。他此刻坐在大殿的九龙王座上,正作南中皇宫贵族的打扮,一袭蓝白相间的刺绣王袍,头戴宝石抹额,目光幽森冷静。冬日清凉的光线从宫苑半透明的琉璃天顶上射入地面,在他穿着刺绣皂靴的脚边泛出犀利的薄光。

    从年少入京成为质子,到父亲死后加冕为王,他一路走来,谨慎而孤独,如履薄冰。

    国相杨素见他不语,接过信笺拆阅,看罢也是眉头紧皱,递给后面的官员。那封来自牂牁郡的讨贼檄文便在连秋上的臣子中间传阅,不时引来议论纷纷。

    武将队列里,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一声“呸”。

    军尉刀罗双头一个跳出班次,发怒道:“慕容家盛产狂妄之辈!昔日他老慕容还在的时候,尚且未能度过沅水流域,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竖子,也敢妄言夺取我益州南中之地——我等岂是软弱可欺之辈?”

    军尉刀罗双原是老宁王连城麾下一员猛将,大小经历数百余战,年过五旬依旧骄雄过人。他朝着王位拱手垂肩,深深一拜,道:“王爷,我等自随先王征战以来,亲眼目睹先王励精图治十余载,才有此基业。如今您手握郡七十二县,坐拥益州、南中之兵;兵多将广,甲士如云,将士一心,大家都愿意守住祖宗基业,和他们殊死一战!”

    刀罗双说罢,朝着连秋上深深一拜,长跪不起,等着他下达作战旨意。

    宁王连秋上看着刀罗双,幽深的目光闪动。

    忽然,他轻轻叹了一声。朝堂上文武百余双眼睛看着他,所有人肃静下来。

    连秋上迈着沉重坚的步伐,一步步下了玉阶,双手来扶刀罗双,蔼声道:“国尉,请起。”

    刀罗双抬头望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明茫然。

    连秋上搀扶罢刀罗双,看向众官,道:

    “在座的诸位,均是先王跟前的老臣,有些乃是本王的叔伯辈。你们跟随我父亲征战大半生,历经艰辛苦楚,方才有云南今日之繁荣;你们的家眷子孙受尽了离乱,方才过上短短不过几年的安定日子,本王又如何忍心这么快将你们置于刀光血影的战乱中去。本王接管云南不过数月,尚无以恩德加以百姓,倘若一旦同朝廷军决战起来,哀荒遍野,血流成河,都是为了本王之故,本王何以心安啊?”

    他说到此处,那桀骜清俊的面庞骄傲顿失,两行泪水顺颊而落,一阵哽咽,言语再也难以为继。

    文武百官望之,无不悲伤落泪,纷纷怆然涕下。

    这时,军尉刀罗双身后一个参将大喊道:“王爷,生死何足道哉,咱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几百年,凭什么把祖宗基业拱手让人,朝廷给过咱们什么?朝廷就是强盗,只会从咱们这里掠走土地钱粮,咱们要是就这么认命给他们当孙子,死了也没脸见祖宗!”

    武将们闻言,也纷纷sao动了起来,个个义愤填,纷纷喊起来:

    “王爷,咱们就同他们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想到了地下无颜面对祖宗!”

    “是啊,咱们誓死不降!”

    “王爷,下令吧,咱们和他们打!”

    连秋上以袖拭泪,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望了一眼文官队伍。武将们好战,都憋着一股劲气,愿意参战拼死,但这些有权有势的文官老骨头们就未必了,他是君,这些人是臣,云南没了,他会死,但这些老骨头还能继续归顺朝廷作朝廷的官,难保他们不会为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出卖他这个王。他要观察观察这些文官的情绪。

    连秋上道:“可是,朝廷的国师已经颁布诏令,要本王的人头;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本王献出建伶城,能够保得在座诸位全家老小平安,本王区区一颗项上人头,又何足矜贵呢?不如让朝廷拿去便是,何必让云南六郡的百姓为我经受战乱?”

    这时候,国相杨素,站出了班次,朝前一步——

    “王爷,您可不能一时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