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伺

    洛亚一早就瞧见了桑斯特，他一直待在暗处，见到对方的举动，并未有制止的打算，他知道桑斯特并不会带走瓷宁，毕竟他无法与这么多守卫抗衡，这样做只会贸然送死，桑斯特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他们都同样追随艾德尔，作为艾德尔的左膀右臂替他办事，就算生出异心，想反抗主子，也得看自己能不能承受背叛的后果。

    所以，他打算在暗地里静观其变，若桑斯特真的不顾一切将她带走，他才会出手阻止对方。

    洛亚被艾德尔下了命令，负责保护她的安危，与其说是她的护卫，倒更像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哥哥”，艾德尔不在的时候，洛亚自然而然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他清楚她的一切习性。

    她会赖床，窝在被窝里连早饭时间都会耽误，洛亚知道是艾德尔大人夜里折腾久了，才会又困又累不想起床，他端着早餐推门进去时，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床上拱起的一小团上。

    她睡觉姿势很乖，不会乱踢被子，半侧脸陷入枕头里，蜷缩着身体，很小一只，据说，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当然，这种说法也不一定准确，也许只是个人的习惯而已。

    原本他应该叫醒她，然后看着她吃完早餐，再离开这个房间，可洛亚不知为何，总是会下意识地站在床边，端着手里的盘子，一动不动，垂下眼睑，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仿佛这种事他已经做过很多遍，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窥伺她。

    洛亚还记得当初醒来，第一眼见到她时，仅仅一眼，他就再也无法忘掉眼前这个少女。

    她长的很美，再多的溢美之词也无法形容赞扬她的漂亮，她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仿佛初冬里一缕温暖的阳光，驱散掉那些厚重的晨雾，连干枯的枝丫都忍不住晃动起来，想亲近触碰那抹令人眷恋的暖意。

    洛亚觉得自己就是那一枝干枯的树枝，缺少水分和阳光，树叶凋零，只留下一截光秃秃的枝干，不好看，又缺了一抹生机。

    他不会像人类一样老去死去，作为被创作出来的高智慧生命体，他们的生命漫长，不会轻易受人类情感羁绊影响，只需要效忠自己的主人，谨记服从命令，除非生出异心，被主人毁掉核心芯片，才会彻底宣告死亡。

    可就是这样，意味着他们始终无法站在人类的角度感同身受。

    人类脆弱，渺小，很容易就会死去。

    生病，丧尸病毒，同类相残，这些都会是造成一个人死亡的源头。

    洛亚亲眼见过艾德尔处置人的手段，残忍冷漠，不留余地，他并不会觉得同情，与艾德尔一样，眼里尽是凉薄。

    只有在她面前，他会重新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用他不习惯的方式与她相处。

    她漂亮，精致，像被人精心豢养长大的布偶猫，黏人又柔软。

    她有时候笨的可爱，总是走着走着就在宫殿里迷了路，然后蹲下身体，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神情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生气。

    她身子比一般人要娇弱，在外面待久了，吹了风，很容易生病，所以洛亚很快就从走了过去，把她抱回了房间里。

    她食量也很小，洛亚常常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食物，眉头一蹙。

    她虽然成年了，可对他而言，到底还是过于稚嫩，有时候抱着她需要十分小心，惶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那不盈一握的腰给掐断了。

    后来，洛亚总是变着法地给她做好吃的食物，食量虽然提上来了一点，可身上也没长几两rou。

    她也总是会跑到他面前，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虽然洛亚并不记得那些事，也没有任何印象，只是默默地听着，见他脸上没反应，她表情也似乎有些失望和难过。

    他却想，艾德尔大人这么喜欢和疼爱她，连自己也这么宠着她，她还会为什么事情烦恼呢？

    直到桑斯特的突然出现，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他才渐渐明了。

    “你想离开这里，对吗？”桑斯特说道。

    瓷宁猛然被人戳穿了心思，心情有些慌乱，不知他究竟是何想法，不肯承认：“我没有。”

    “瓷宁，你的眼睛骗不了人。”桑斯特握住她的肩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哄骗过艾德尔大人的，但我一直都清楚，你很喜欢那群兽人，喜欢到甚至无时无刻都想回到他们身边，对吗？”

    瓷宁嘴唇微张，眼神变得更加慌乱起来。

    桑斯特手指却放在她紧咬的唇上，低声凑到她耳边：“别怕，我会帮你的。”

    瓷宁被他的话一下愣住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他明明是艾德尔这边的人，为什么要帮自己。

    “也许是我发现自己没法对你用强的，只好改变策略，让你慢慢发现我的好。”他有些自嘲起来。

    他生来就是强势的人，习惯什么事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做不到像亚斯他们那样可以如此豁达，可若是自己逼她太紧，恐怕不仅不能得到她，反而让她生出厌恶之心，得不偿失。

    所以，他要一步步谋划，要让她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

    洛亚听觉灵敏，尽管两人压低了声音，他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些话。

    他眼神瞬间就阴鸷了下去。